见纪真如此说话, 唐昼倒也不恼，只垂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纪泽尸体：“今日多谢两位配合了。”

方执挑眉，一下子就忘了之前唐昼的鬼话，连忙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说不上配合, 只是我不明白，如晦殿是如何发觉纪泽有异的？毕竟, 根据如晦殿所言, 他这些年, 其实也并未露出过马脚。”

唐昼垂着眸, 冷冷看着躺在地上的纪泽，语气寒凉：“他虽然心思缜密, 但是却做错了一件事。”

“何事？”方执疑惑。

唐昼抬起头，看向方执。

“就是对我有情。”

这话一丝感情也不带, 方执定定看着唐昼冷漠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头顶窜了上来。

唐昼这人，多情却也绝情，他为了纪司能生能死能苟延残喘与人虚与委蛇，但是却也能冷漠的利用纪泽对他的感情，一步步让纪泽踏入自己所布的陷阱之中。

“所以，当着他的面与我亲近, 甚至邀请我成为花神，都是你为了引出他的嫉妒之心？”方执听到自己的声音中也带着冷意。

唐昼看着方执，原本冷漠的脸上，却突然勾出一抹笑意：“抱歉, 陷流霜殿于险地，是我的不对，还请流霜殿宽宥。”

方执皱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是纪真却开了口：“你做完了所有准备才给了我那幅画，说明你其实一点都不后悔。”

“哎呀，被看出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唐昼看着纪真笑道：“对于此事，我的确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样也会这么做，但是很抱歉也是真的。”

“若是我同意了，那么死在那辆花车上的，到底是我还是我的替身？”

方执此时才察觉出有些不大对劲，炼制一个□□，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唐昼早就准备好了沐舒的替身，说明他原本是想要用沐舒来引出纪泽的妒意，但是后来却又邀请自己，要是再炼制一具，绝对来不及。

唐昼听了，垂下头，轻笑出声：“流霜殿果真聪明，我原本要利用的，的确是阿窈，不过后来见到流霜殿，却觉得流霜殿更适合，毕竟……”

唐昼抬起头，眼中带着氤氲的怀念之意：“你的性格，比阿窈更像阿司。”

方执看着眼前这个满眼柔情的男人，只觉得脊椎骨都在发凉，他离死可真的就差半步，这个人为了给纪司报仇，简直疯魔了！

说完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看向眼含杀意的纪真，笑了笑：“不过停云殿也不必生气，以流霜殿的手段，必然不会死在天星雷下，顶多是重伤罢了。”

这说的是人话吗？方执简直要出离愤怒了！

但是看着唐昼此时貌似云淡风轻，但是却含着悲凉的眼睛，方执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此事已了，如晦殿请回吧。”纪真冷着脸，第二次下了逐客令，只是这一次，却比之前强硬多了，好像唐昼再不走，就要把他打出去一样。

唐昼倒也没有什么受虐倾向，无所谓的笑了笑，又看了一眼纪泽的尸体，便转身离开了。

纪真将纪泽的尸体收入了芥子袋中，这个还要拿回去交差，不然平白无故的死了个纪家人，料想也不会轻易揭过，不过也不知道当纪淮知道自己弟弟对自己儿子做的那些事的时候，又该会如何伤怀。

方执叹了口气，看向唐昼离开的方向，他清瘦的身形，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孤独而又凄凉。

方执不知看了多久，直到纪真叫他的名字，这才惊醒。

他回头看向纪真，面上笑意全无。

“你说情之一字，对人到底是好是坏？我看陷于情爱中的人，或是求不得，或是生死别，诸多苦楚，但是这些人却甘之如饴，真是古怪得很。”

这是方执第一次如此认真的问纪真问题，纪真愣了一瞬，没有反应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院中的风也喧嚣起来，鼓动起纪真的长袖，他的袖摆轻轻扫过了方执的手背，带着一丝轻微的痒意。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纪真的声音有些发沉，眼中酝酿着深沉的颜色。

方执一愣，突然了悟。

他笑了起来：“停云殿如此了解，难道曾对谁生过情意？”

这不过是一句调侃的话，但是话说完，两个人却都愣住了，方执是不知为何，话一出口，心中便有些别扭，因为他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真的，一想起这个，他心里便有些不痛快。

而纪真却是早就心怀鬼胎，一时间神色都紧张了起来。

“难道是真的？”看着纪真的脸色，方执强行压下心底的不痛快，好奇的问道：“那人是谁？难道是楚娆？还是……”

“休得胡言。”纪真打断了方执的话，转过身去：“天色已晚，休息吧。”

看着纪真近乎于有些狼狈的身影，方执陷入了深深的迷思。

难道纪真真的喜欢过谁？可是到底是谁呢？他也没看到过纪真对哪个女子特别亲近过，难道是自己离开这十年发生的事情？

方执想到这个，心里一下子就抑郁了，这种好戏也让他错过，真是……

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