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文睡眠很浅，井泽一上床他就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向那坨黑影，叫了一声:“阿泽？”

“阿文？我吵醒你了吗？”井泽躺在床上靠外的地方，然后伸手将司文揽进怀里。

“没有，刚躺下。”司文问道，“晚饭吃了吗？”以前他家还富裕的时候，他听他父亲说过有时候外出吃饭那并不叫吃饭，而是叫喝酒，喝得越多，感情就越深，吃也只是尝个味。

“吃了，别担心。”所谓饱暖思隐喻，井泽说着手就开始不老实了，“阿文，你看外面那月亮多美！”

月亮美不美司文不知道，抬头也只能看到屋顶，他只知道明天早上他要去教课，而且现在已经午时了，只是不等他拒绝，井泽就迫不及待了，一个翻身。

读书人的身体连只鸡都提不起来，又怎么可能比得上井泽这满身的肌肉。等到司文第二天踩着生物钟醒来时，只觉浑身酸，想来是昨夜爽的后遗症了，再看一旁，井泽早就起床了，估计又是晨起练剑去了。

等到司文洗漱完之后，井泽也已经坐到了桌旁，准备用早餐。

司文喝着碗里的粥，不时的看一眼井泽，他看得隐秘，拿出了通过在课堂悄悄观察学生学习情况而练成的本事，这招百试百灵，运用每一个时间空隙，任谁也注意不到。

司文觉得井泽还是那副样子，一如初见时那般俊逸非凡，一想到这人是自己的夫，司文便觉得内心欢喜，连这清粥都甜了几分。

井泽也的确是没有注意到司文再悄悄地看他，他现在虽在用餐，但脑袋里想的却是今日要做的事，想的是他的生意。

两人坐在一张桌旁，想的不是一件事，但一顿饭吃下来，却是默契的谁也没有开口。

井泽吃得快，等要出门时，井泽也会放下碗，跟着一起出门。

“我走了。”井泽坐上马车，他本来是想雇一辆马车专门给司文用的，只是司文拒绝了，说是习惯了走去，井泽见状也没有坚持，由着他去了。

等到马车走过拐角，司文才收回视线，动身去书院。

如果运气好的话，等到晚上，像昨天那般，他便能再看见井泽了。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稚嫩的读书声回荡在竹林之中，幼时的孩童往往都是精力旺盛的，就连读书声也都是声嘶力竭，唯恐落了别人后面。

司文上课和别的夫子不一样，他不拿戒条，见着人走神了，只是弹弹额头，力道也不重，学生们对这种老师很是喜欢，再加上司文生来清秀，极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学生们也大多愿意给他面子，最后，他上课甚是有趣，从学生感兴趣的那些野史入手，这一点也引起了剩下的那些孩子的兴趣，这么一来，他的课堂上是很少看见有人走神的。

等到学生读完后，司文开始逐一讲解:“这‘窈窕淑女’指的是美丽贤淑的女子，‘君子’是指品德高尚的男子，这句话的意思是‘美丽贤淑的女子，是那些品德高尚的男子的好配偶’。”

“夫子，那我不喜欢贤淑的女子呢？我长大后可不可以娶她？”一个小胖墩迫不及待的举手道。

司文笑问:“若真的是喜欢，那自然是要娶的，书上的知识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人处世不能只照着书上的来。”

“那......那君子能不能娶君子？我隔壁的那位大哥哥就娶了一位男子，我娘说那位大哥哥不孝，还说男子和男子在一起是不会长久的，好像是因为......因为他们没有孩子。”这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一下子吸引了所有学生的注意力，他们纷纷看向司文，满是疑惑。

司文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且不说不孝这件事，就单单后面那句“他们不会长久”，他虽是亲身体验过那种日子的，但也不敢作答。仔细想想，司文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当初答应井泽时，也只是心中喜欢，现如今相处了这么些日子，若说与平常人家想比，瞧着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但司文觉得终究还是差了一点，他说不出其中原由，但他知道就是这一点，让他不敢说出“能”这个字。

司文沉默了许久，最后，他在所有学生的视线下，抿了抿唇，像是迟疑了片刻，他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概淑女才是君子的最好归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