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还得从清南和华京这两个大学的渊源说起。
两所学校挨得很近,隔着一条马路遥遥对望。又同为全国最好的两所高等学府,全国多少学子梦想中的殿堂,这两所学校里也集合了最多优秀的学生。
年轻人之间,最容易发展惺惺相惜的友谊和情谊。
因此两个学校的社团之间经常搞联合活动,既是增加学生之间的交流,也是为了扩大影响力——反正就隔着一条马路,去隔壁学校串个门参加活动也不是什么问题。
清音合唱团发布了快闪预告,清南大学有不少人便特地选择这个时间聚在文化广场上。他们有的还叫来自己在本校或者隔壁学校的朋友、男朋友、女朋友,一起期待中午十二点钟快闪行动的开始。
人群里有个来自华京大学的学生,恰好属于华京大学摄影社。他带了相机,本来打算来拍拍清南大学的秋景,意外看见了这一幕,于是整个快闪行动被他用相机录了下来。
这个视频被上传到华京大学摄影社官方微博,由华京大学转发,艾特了清南大学和清音合唱团官微。清南大学也转发,表明这是我们的学生组织的活动,只是由隔壁大学录了下来,感谢隔壁大学的友情相助。
两所大学一来一往,最终让这个视频流传到更多人的主页。清音合唱团就这样被送上了热搜,多年前官微发布的演出视频也被翻了出来。
其中的某些视频因为涉及刚刚参加了《心动华音》的歌手江延晟,热度飞快地增加,比如郭浣导演大加赞赏的这条视频。
这是江延晟进入大学的第一年,清音合唱团在全校新年晚会上表演的终场曲。那时江延晟还是钢琴伴奏,舞台的中央并没有他的位置。
不知是不是录像的人对江延晟情有独钟,镜头里难得清晰的一段都给了少年版江延晟。截图疯了一样在网络上流传,仿佛有个好看的天使突然空降到了人间。
谢云峰忽然很好奇摄影的人是谁。
“拍这个视频的是合唱团当时的团长。”江延晟告诉颜露,“他对我很照顾,对我特别好……你看这个视频对焦都对得奇怪,因为他一开始对准我,开场之后才转到合唱团。”
“你那个团长,后来怎么样了?”颜露喝了口牛奶,问。
“后来……也没什么,保研,在本校读完博士,就去工作了。”江延晟似乎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发了一会愣,才回过神来摇摇头,“很多人都聚不齐了,现在……不知道他还唱不唱歌。”
颜露看着他发呆的表情,忽然抱着杯子往前凑了凑:“如果你没有参加那个综艺,没有当歌手……你现在还会继续唱歌吗?”
江延晟被她问得怔了怔。
“谁知道。”他笑了,“都选择了这条路,哪有如果。”
江延晟选定曲目后,从周一到周早晨跟乐队一起排练了几天。周三下午,他参与了第七期的彩排。
第六期他的舞台很惊艳,再加上清音合唱团给他带来的热度,他赫然成为这个节目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但《心动华音》的听众极其挑剔,一次精彩的演出并不能让他们满意。江延晟要得到他们的认可,至少要再贡献出一次不一样的完美表现。
这次的选曲同样用足了心。江延晟选了一首传唱度并不高的小众歌曲《夜莺的离去》。这首歌有个极其绚丽和动人的部分——一段长达半分钟的高音吟唱,模仿出夜莺清脆哀婉的声音。本来这是首女声对唱,被江延晟直接改成了男声独唱。
但颜露很惊讶,他一个人唱,却能完美地表现出两个人不同的性格。
“音乐剧中也是需要表演的。”江延晟这样告诉她,“前些日子在公司又上了些表演课……人格分裂而已,我没问题。”
他又想了想,自嘲地一笑:“其实这种路线在观众眼里很平庸……他们会觉得,哦——又是一个靠高音来博眼球的人。”他耸耸肩,“然而目前我没什么能拿出来的了。至少高音能给我拉来不少票数,而选其他歌曲风险都太高。”
“也不至于吧。”颜露道,“如果你只是为了显示高音,那还不如去选《青藏高原》。选这首肯定也是考虑了音乐性和表现力,我说得没错吧。”
江延晟看她一眼,轻咳一声:“这首歌比《青藏高原》高一点。”
颜露不说话了。
“等我在这个舞台上站稳一点。”江延晟自言自语道,“就可以唱我自己的歌了。”
颜露瞟他一眼。
她忽然产生了一个冲动——她很想干点什么。
虽然这个冲动在偷偷跑到清南大学文化广场围观那场快闪时就出现了,但直到现在这股冲动才变得清晰明了——
她想用江延晟的作品策划一个系列公益活动。
颜露一向对大学生的活动没什么了解,而且艺人身份所限,不能经常参与各种学生活动。但她很喜欢那种为了一个目标去做些什么的人,比如这些在快闪的现场看到的清音合唱团成员。
她还年轻,理应过一种自己想要的生活。
江延晟不知道颜露下了什么决心,他有些苦恼地盯着自己的手机。谢云峰仍然不回他消息,他又因为一直有工作无法走开——事实上他非常想直接飞到横店去见他一面。
忽然他收到一条微信:“那个视频是哪一年拍的?”
江延晟反复确认发微信的人备注是“谢云峰”,微信号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僵硬着手指——他得在三分钟之内打出一句话并发送,因为按照微信的显示规律,两句话之间间隔超过三分钟就会分开,显得他晾了对方很久一样。
他问:“哪个视频?”
事实上他并不确定谢云峰指的是哪个视频,但下意识地就觉得对方应该是说他在大一新年晚会上伴奏那次。
谢云峰静了一会,发来一个链接。江延晟打开,果然是清音合唱团先前发布的新年晚会录像。
“那是我大一的新年晚会,”他迅速回复,并很有心机地将这句话拆成两段,“八年前的事情了。”
看着聊天记录一点点把无人回应的那几条内容刷上去,他很满意。
这种满意让他顿时有些飘,不免多嘴了两句。
“那时候我刚进合唱团,面试时就是在钢伴那组,团长大概看我人小,就录了我。”他打了一串字赶紧发送,生怕过了三分钟的时限,“其实那时也想过转合唱的,但因为年纪太小,还没变声,不管分在哪个声部都很奇怪。”
他稍微一停,继续打字,“就这样一直当了三年钢伴。后来终于过了变声期,才转了合唱。再后来就加了剧社,两边一起忙。”
他停下来,感觉自己说得太多了。他等了一会,谢云峰一直没有回复,他只得卡着三分钟的时限,发了一句:“导演叫我了,有空再聊。”
实际上并没有人叫他。他一个人在休息室发了半天呆,倦意袭来,他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出去和其他歌手的华音伙伴联络感情的颜露跑了回来。
“我觉得你今天稳了。”她说,“虽然这一期不会淘汰,但会影响下一期的排名。我问了一下,至少其他人的选歌都没有这么难。”
江延晟笑了一声。
“难度说明不了一切。”他说,“听众更喜欢艺术性。他们听不出难度,只会评估艺术性。”他看了眼颜露,挑眉:“你居然都能打听到?所有人的?”
颜露得意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