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明珠心头又是一跳,革新自救事涉大清根本,触及到大批的利益集团,改革初期在新的利益集团还没培养起来、改革政策还没惠及大多数的百姓军民之时,改革派必然是要比保守派弱小许多的,此时最需要皇帝的扶持,若是皇帝的态度暧昧,躲在幕后让革新派和保守派自己争斗,相对弱小的革新派恐怕是必败无疑!
但还没等纳兰明珠向康熙皇帝询问,已经有人忍不住跳出来斥问,却是与米思翰同管户部的汉尚书梁清标:“皇上!纳兰中堂所言没错,如今我大清已经到了生死边缘了,臣掌管户部,便说说这国用一事,团勇新军编练不论,各地战事延绵不休,康熙十七年岁入三千余万两,仅军饷便要支出两千余万两!”
“今年又遭此大灾,岁入必然锐减,而朝廷要防备红营贼寇、清剿各地闹红、营造防线,甚至于红营贼寇大举攻来与之大军对阵,支出军饷必然猛增,若是不想办法解决这国用问题,我大清都挺不到红营贼寇攻来京师,就要土崩瓦解了!”
“如何缓解这国用问题呢?皇上也知道,之前孔家一口气就给朝廷捐赠了三十万两白银,在山东发动当地豪门贵胄募集金银、物资、粮草、军器折合白银两百余万两,孔氏还在山东组建团练,大半也是当地豪绅出钱出粮,为朝廷省下一大笔钱粮,大大缓解了国用之艰难。”
“但他们出钱出粮,是期望朝廷能够通过革新自救自强,从红营手里保住他们的利益,更是期盼我大清彻底入汉!若是我大清革新自救刚刚开个头就半途而废,莫说那些开口通商、盐业改革、摊丁入亩等政策施行不下去,朝廷没法开源节流,更不可能让天下的豪门官绅铁了心的支持朝廷,到时候,我大清这每年几千万两的军饷,从哪里弄去?”
米思翰见梁清标忽然跳了出来驳斥他,心中大为不满,听了梁清标这一番话,又没法反驳,心里怒火更盛,咬着牙撸着袖子怒道:“梁清标!我等商议的是大清的根本之事,你这汉人来凑什么热闹?上次吃本官的拳头,还吃得不够?”
“大清是皇上的大清!不是一家一户的大清,本官为户部尚书,大清二品堂官、皇上的臣子,听到歪理邪言,自然有驳斥的资格!”梁清标却和以往大不相同,没有丝毫畏惧的模样,紧攥着拳头,同样在撸着袖子:“本官对大清一片忠心,怎会畏惧某些满心只有私利的奸滑小人?米大人想用拳头不想说道理,本官虽然年迈,也不惧和米大人打一场擂台!”
米思翰万万没想到往日柔弱的梁清标忽然却这般硬气,一时有些呆住了,周围几个满官却已经是怒不可遏的叫骂起来,梁清标附近几个交好的官员却一点不怯场,也跟着梁清标一起怒骂起来,一边是乱喊“狗尼堪”,一边是大骂“祸国奸贼”,就和菜市场里吵架的大妈一般,隔着中间一条无形的线吵吵嚷嚷个不停,哪怕是不时发生的余震,也没有堵住他们的嘴。
纳兰明珠正要喝止,忽见得一道黑影从那些满臣之中冲了出来,在余震之中跑的踉踉跄跄,速度却一点不慢,一眨眼间便冲到了梁清标面前,纳兰明珠定睛一看,却是满脸扭曲狰狞之色的塞色黑,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被纳兰明珠斥责憋了一肚子的怒,如今把梁清标当成了发泄的渠道,一脚便将梁清标踹翻:“狗尼堪!贼包衣!反了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