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有些欲槽又止。

“所以青岩常年缺席桃李宴，毕竟世间奇才太少，偶尔出现几个也不一定适合青岩。”

江离:……。

意思就是青岩都是些惊才绝艳之人咯，我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见这么自恋的门派。

江离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举手表示不解:“为什么有些人不适合混沌道？”

“太过在意道本身罢了。”青筠垂眸，因为是逆光，他的神色莫名有些晦暗不明，“你还小，说这些东西还早，今日我们就从修道讲起罢。”

与那些等级划分得明明白白的修仙流不大相同，这个世界的修仙总给江离一种似曾相识的不靠谱感。

按师父的说法，天下每个人生来都是有自己的道的，虽然可以后天改变，以其他方式呈现，但最上等的道仍然是修心。因为道太多缥缈，不仅绝大部分凡人终其一生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道到底是什么，就算是许多功成名就的修道者，他们自己可能也不知道自己的道是什么。

正因为要认清自己的道太过困难，所以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乐意修道，何况就算知道自己的道是什么，没有足够的悟性，根本不会有多大成就。

江离刚听说这个设定的时候有点无法理解，这修道也太唯心主义了吧！我成天只思考人生也算修仙吗？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如果说道是怎么想，那修道大概就是怎么做，他前世的课本上管这个叫世界观和方法论。

所以说单纯的思考人生是不行的，既然还要付诸于实践，那他就得选择一条路走上去，而在这条路上走得越远，所获得的能力自然也越大，至于能走多远，又是和悟性与后天努力挂钩。

至于青岩的修炼方式？青岩入门弟子其实是没有如何修道这门课的，至少需要去朝露峰那边的闻道亭读五年书，然后在自家师父指导下选了自己的道，成为正式弟子之后，才正式由师父教导如何修道。

可是这个模式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呢？

江离还没琢磨明白这股熟悉的苦逼感从何而来，他又看到自己师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一把黑色折扇。

“闻道亭那边的先生听说你年纪尚小，十分欢欣，这是他亲自做的折扇，说是必然会令你印象深刻，念念不忘。因为你之前昏睡不醒，他来看望过后便离开了。”

必然会令我印象深刻？江离疑惑地接过折扇，打开。

这折扇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乌金的扇面上除了密密麻麻的字，整体都仿佛流动着暗金色的花纹，扇骨沉甸甸的，摸起来像是檀木。

等等，密密麻麻的字？

“一日晨……清韵谷抚琴……？”江离心里一个咯噔，仔细一看，整个人都要风化成沙雕了。

这是什么奇葩见面礼，扇面上密密麻麻的，根本不是什么诗歌之类的风雅文章，居然是每天从早到晚详细的课业安排？他难以置信地从头看到尾，突然有点绝望，一共十天的课程表，一月按课表轮三次，没有休息时间。而根据课业安排来看，青岩弟子要学习的内容之广，简直见所未见。

简单概括一下，大概也就跟上辈子的政史地物化生语数外加琴棋书画差不多的样子。

于是就有了以下对话。

“师父父！”一心只想不努力的江离努力维持表面微笑。

“嗯？”

“为什么修仙要学琴棋书画呀？”

“为了修身养性呀，傻徒弟。”

“那，那我们修仙是为了什么呀？”

“为了救济苍生呀。”

“师父父，道理我都懂，可是为什么修仙还要学剑术、算经、机关、医药、甚至……养殖？”

“因为为师没有时间管你哦。”

玄衣男子俯下身，慈爱地揉揉怀里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男孩的脑袋:“所以你什么都得学呢，每天都可以学到好多好多，小冬梨开心不开心？”

“……”

再次气晕过去前江离终于想起来这股熟悉的苦逼感是哪来的了，这不就是从小学学到高中，高中毕业选个方向选导师继续学，大学毕业向着这方向继续努力的既视感吗？

“逗你玩的。”青筠戳了戳自家徒弟的脸，轻声叹气。

“各门各派专攻不一而足，青岩的混沌道，正确的解释其实是，掌握世间诸法，顺自己心意而活，若是遇见不顺眼的，那就以万家之法破万家之法而已。”

足够强大才可以真正顺心意，就是这么简单。

青筠把徒弟抱回卧室，盖好被子，这才把目光放在了床头那把有些破损的油纸伞上。

他抚摸着伞柄上非常不起眼的千机楼标记，轻轻叹了口气。

“千机楼啊。”

九道之中唯一一个将外道修到极致的宗派，要是被找上门算账，可能有些不太好对付。

“把外道修炼到极致的千机楼。”青筠有些不大情愿地啧了一声，“麻烦了，我学得最差的就是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