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要递到何处?”信封上什么都没写。
“京城,吏部姜尚书家。”
一个高昂的声音从姜宝香背后飘来,接了她的话茬,她猛然回首,几近与打着响鼻的马撞在一起,旁躲了几步,脸乍变了颜色,紫紫绿绿,丰富多彩,因为那马上坐了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她背后的王将军。
可瞧见那王将军的身影,那黄蜀郎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起了身,还垂下手毕恭毕敬作了个揖,开了笑脸,对着将军道:“爷,都备好了。”
王将军高高地骑在马上,对着黄蜀郎点了点头,眼眸移向姜宝香,轻笑道:
“近些时日总不见夫人,有幸撞见时也总是心虚般行迹鬼祟,躲躲藏藏,让我甚是挂心,原来是思家心切,盼着寄一封家书回京啊,只是这般躲着我.......”
将军慢慢倾身,带着压迫感逼近姜宝香的面门,长眉间打了个结,眯起的眼睛只盯着她一人,道:
“也不知道,夫人对我老岳丈陈得是什么情”
“我....我.....”姜宝香想起自己写的那满纸怪罪某人的荒唐坏话,只能语结。
将军见状,倒是忽然恢复了原本坐直的姿势,朗声笑了出来:
“想来夫人是写了我的坏话呀,可我自觉还算是个称职的武官呢,若是老岳丈爱女心切,几言几语革了我的职怎么办呢?”
将军收住了表情,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她:
“那就连一会儿赶路去沙都城里,督查此季度粮草物资账目和运输情况的人都没有了。”
“又不是没了你...玉门关就守不住了.....”姜宝香别着脸,狠话吐出了口。
“这是自然,若是朝中那人不喜欢,什么小小守将,一令换了就是,就像吏部尚书的宝贝女儿,也能随随便便嫁到边关来......”
“你说什么?!!”姜宝香被戳了痛处,眼里又弥漫起了雾水。
将军见到她这样,看了看四周,士兵们马上就要集合过来早训,人是越来越多,大庭广众之下,总不好真把姜宝香惹哭的样子,消散了没了跟她打口舌战的心思,语气改了个调,软和了下来:
“既然夫人对黄蜀郎送信买卖货物的安排感兴趣,这么热心来‘调查’,不如与我们一同去”
这人三句话不揶揄她就会浑身不舒服吗!姜宝香咬着牙根道:
“你...你说得什么话!什么叫调查我只是好奇......”
“那我便只是满足你的好奇心而已。”王将军笑眯眯的,修长的指节勾了勾,亲卫李豆牵着匹老马,木木呆呆地走上来,递上牵引绳:
“我的马给你骑。”
姜宝香那些猜想,到底也是猜想,靠近些相处总好详细些知晓,她是要去的,只是看到这马有些犹豫了。
“...我...”
她不是不会骑马,可是这个“会”的定义可能和军队里的“会”有些不同。
“五陵年少金市东 银鞍白马度春风。”
京城官宦豪强子弟聚在一起,总是什么都会去玩玩的,良驹宝马,他们自然都可轻易骑在其上,却并不是因为驯马有道,而是总有那些金钱打点下来的驯马人替他们牵着缰绳,时刻保着他们娇躯玉体,万无一失。
姜宝香自然也是这样,和姐姐妹妹们胡服束发,慢慢骑着马摇晃着看花,其实她心里总是担心着不留神失足摔下,被后马踩踏。
那时要是在她出门时,提议让她独自一人骑一匹马,她是死活都不肯的,
不能坐轿就宁愿走过去。
但此刻马上另一人笑带戏谑地盯着她,就等着她说不去呢,她才不要让那人如愿呢!
姜宝香撇撇嘴,狠狠瞧将过去:“去就去。”
她一踩马镫子,一手借了李豆搀扶的力,裙角飞扬,脸上绷着冷酷的表情,利索地跨上了马,坐稳后心中却暗暗余悸,心里千恩万谢着这匹老马脾气温和安稳,没因为她这一下跳脚,她坐稳后,沉下了心,道
“那...化雨和我一起去...”
“怎么,夫人不放心我保护你么若是这样,难道你多带个侍女就成?”将军扫了一眼温和垂着眉的化雨,回道。
说得是有理。
姜宝香皱皱眉,扫了一眼表情并无变化的化雨,还是赌气的语气:“不带便不带。”说话间驱马便走,留了个马屁股给将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