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的想念都堆积到了眼下,隔着一层薄纱,那些想念就要喷薄而出——将她和她淹没,泪水忽然从眼底先漫了起来。孟秋握住门把手,房卡贴在门上,锁扣打开的声音很轻。
脚下踩到一张稿纸,孟秋轻轻地弯下身子,把洒落在地上的稿纸捡起来,握在手中,抬起头,她看见许终玄轻轻靠在房间里的沙发上,一明一暗之间,墨绿色的的沙发套将她的肤色衬得雪白,宛若德化的骨瓷。
她好像累极了。睡梦中的人微微蹙眉,双手交叉环在身前。
孟秋看着许终玄,微微有些失神又心疼——是经历了什么,让她即使在睡梦中也对周围始终保持着敌意和警惕?
孟秋的动作再度放轻,手里的稿纸被她一一整理放到电脑桌前,目光一扫,落在许终玄正在统计的数字当中。
公司财务报表,产业估值——
这些本该是公司财务做的事情,她怎么忽然插手?
孟秋掏出手机,迅速编辑了信息发送给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我要怎么帮她?”
对方的消息回复得也很及时:“资金缺口一个亿。”
孟秋再次确认了许终玄正在测算的数据——原来她是在数钱准备抵债啊!
“在致天,你站哪一边?”
“当然是你这边!”
孟秋皱眉,不正经!她都能想象到那人那双漂亮眼睛里面故意的调笑。
“别开玩笑。”
“我选许总,但董事会以为我是他们的人。”
“很好,下一步你去找榆园的买家。”
“孟律师你疯了?”
孟秋眸子一沉,看向许终玄的目光带了一丝忧色,神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疯了?
她才没有。
“不想你的立场曝光,就按我说的做。”孟秋把手机关上,放在身侧。
她盯着许终玄正在测算的数据,要在几天的时间内凭借个人的力量去清算致天这样一个上市公司的财务情况,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孟秋拿起笔,从抽屉里取出一张草稿纸,继续着许终玄在做的事情。
房间内很安静。
天渐渐暗了下来,孟秋轻轻打开了桌上的台灯,微微侧头看着许终玄,或许她昨天一夜都没有睡吧,才会如此疲惫。
灯光一闪,躺在沙发上的人就已经醒了。
许终玄察觉到房内有其他人,也感觉到那个人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紧闭着眼睛,继续维持着睡着时候的姿势,直到房间里又只有笔尖在纸上滑动的声响。
许终玄微微睁开眼,看见台灯将那个人的伏案的姿势勾勒得无比清晰。
是她。
孟秋周身上下,仿佛有了一圈光晕。
许终玄略一思忖孟秋能出现在这里,和安槐序脱不了干系。
她扔在地上的草稿纸被孟秋捡起来了?她现在是在帮自己——算账?法学院的学生在帮她算账?
许终玄看见孟秋轻轻地将一缕落在身前的长发别在耳后,露出精致好看的耳廓和下颌,
许终玄怔怔地看着孟秋的侧影目光暗含贪恋,不禁陷入沉思。
孟秋习惯性地回过头看向沙发上的人,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漆黑如星夜的眸子,她迅速地从电脑桌前站起来,许终玄走到电脑桌前:“你在做什么?”
她明知故问。
而另一个人知道问这个话的人就是明知故问。
“我——”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孟秋别过脸看向一侧的白墙,上面空无一物,她连多看两眼的理由的没有,反倒让许终玄看出来她的心虚,无奈她只得转过脸,她看着许终玄微微一笑:“我能帮许总。”
“我不需要。”整理好的稿纸被她叠在一起,许终玄看见孟秋面色一白,确认了一件事情,孟秋在面对自己时,面对被拒绝的紧张和着急,是真的。
“许总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故意接近许总吧?”孟秋轻轻地坐在椅子上,笑意从她的嘴角一点点绽开,许终玄看着孟秋这无懈可击又有几分讽刺的笑意,握住稿纸的手微微用力。
“如果不是槐序告诉我,那天下午在希悦酒店致天投标失败需要你来承担这份损失,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许终玄不语。
孟秋补充道:“事情与我有间接关系,作为同学,我应该帮你。”
作为同学。
好。
许终玄自上而下看着孟秋始终平静的神色:“你的专业是法学,根本就帮不到我。”
孟秋执笔,迅速核对了资料:“许总久不回国,也从来不关心以前的同学,当然不会知道我同时还修了津华商学院的金融专业。观亿最擅长的是处理商务纠纷,我刚好符合观亿的要求。”
许终玄将自己眼中不经意流露的赞许藏起来,将那张草稿纸按住了:“即使孟律师帮我,也做不到的。”
“许总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孟秋一笑,把干净的纸和笔推到许终玄手边
“有这个时间,许总可以从这堆材料里多找出几百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