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念听得这话时，瞬间破涕为笑，她就着哭腔喊到：“不准再离开了！别人喊你邻家大哥哥也不准走！”然后用她的手一拳捶在魏无羡背上，假装发小脾气。

魏无羡笑了，想起那日云深不知处的初见，觉得老脸都丢干净了。“当时是我没想得起来嘛！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他又把阿念的两只手握在掌中，对她许下承诺。屋里的烛火微微摇晃，温柔的光亮将二人的身影刻画在湿迹斑驳的墙壁。蛀空的心房被久违的团聚填得满满当当，从此往后，不再落寞，不再孤寂。

魏无羡转过身来对着阿念，抬手抹了抹她脸颊上的泪水，笑着说：“别哭了，我闺女这么好看，哭丑了怎么办？”

蓝念立马把自己脸上的泪水抹干净，给魏无羡变了个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魏无羡看着她略带滑稽的样子，笑出来声音。“这才对嘛！”

蓝念想着自己终于有娘亲了，觉得惊喜得有些不可思议。夷陵乱葬岗那些光景在她脑中只有些零碎的片段，在那些零碎的片段里，总有个人摇着拨浪鼓对着嚎啕大哭的自己不知所措地傻笑。她坐直身体，凑魏无羡近了点，她、睁大眼睛十分高兴地唤了声：“娘亲！”

魏无羡先是愣了愣，然后迟钝地笑着答道：“欸！”他以前在乱葬岗时就天天盼着阿念早点会说话，叫他一声“娘亲”，现在美梦成真，他反倒迟钝了，就像个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突然见到了耀眼的光一样，会短暂失明。他将阿念揽进怀里，笑得灿烂无比。不过他又觉得有些不妥，把阿念扳起来坐着，十分认真地对她说：“不喊娘亲，叫爹爹！娘亲太矫情了。”

阿念挣扎拒绝：“不，就要喊娘亲！”

魏无羡：“叫爹爹！”

蓝念：“娘亲！”

魏无羡负隅顽抗：“叫爹爹！”

蓝念死不悔改：“不，就叫娘亲！”

……

几个回合，魏无羡见要败给自家闺女了，便灵机一动：“叫爹爹。叫娘亲就不理你了。”别过身子，噘着嘴。

阿念耷拉下脑袋，委屈兮兮地：“好吧，那就叫爹爹。”心里暗暗想着不只是谁第一天见自己要喊自己叫他哥哥的，不由地想笑。

魏无羡伸手探了探蓝念的额头，彼时灼人的温度退了好些，不是很烫了。他温柔地问她：“感觉怎么样了？”

“好得很！爹爹回来，阿念就好了！”她站起来在床上转了一圈，以示自己无事。魏无羡将她拉下来好好坐着，把被子给她往腿上盖了盖，然后曲着手指在她的鼻梁上刮了刮，满口宠爱：“傻孩子。”

阿念还以嘻嘻的笑脸。

魏无羡看着阿念略有些散乱的头发，若有所思。他往阿念身后坐了坐，抬手去解她的发带。

蓝念察觉到了，偏了偏头，不解地问他：“怎么了？”

魏无羡：“我怕你爹见你衣发不周，罚你抄家规。”

蓝念歪着头问：“这也要罚？”

魏无羡瘪了瘪嘴，表示无奈和不屑：“天知道！反正蓝家家规这么多，我没怎么细看，这不准那不让的，烦死了。”

“爹爹，你说的真理！”阿念朗声笑了，连连点头。

魏无羡轻柔地将蓝念的发带和钗子解开，拿起床头抽屉的木梳给她细细梳顺。他十分小心，生怕弄疼了她。他想着：以前未尽的爱与职责，从现在起，我加倍奉还。

蓝念低着头任他理弄，偶尔刮疼自己也一声不吭。再怎么不济，心里是甜的，再没有一丝疼痛。夷陵那些嵯峨岁月的苦痛，她坚信没有再上演的机会了。她忽然想到些事：“爹爹，你当初不和父亲回蓝家，是因为家规吗？”

魏无羡顿了好会儿，没想着自己姑娘会问出这样无头无尾的问题。他哈地一声笑了出来，假意轻松满不在意地道：“是啊！他家家规这么多，吃得又不好，我跟他太亏了！”

阿念急了，拽着手又问：“那你现在会和他回去吗？”

魏无羡嘬舌，无所谓道：“在考虑。毕竟，我和你爹的账还没有算清。”

这是笔感情账，想必，花上两辈子也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