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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抹微云,天粘衰草(2/2)

她对苏崇光充满感恩,总想报答这个看起来“淡泊名利”的少年,但看他只想宁静致远的模样,几次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休息到了晌午时分,一行人用过午饭,收拾好行装,向着海宁州继续前行。

苏崇光将披散着的发丝简单的束在身后,戴上那顶草帽,低下头的话,正好能遮住他的双眸,露出抿成一条线的嘴,和棱角分明的下颚。

老妇人热情邀请他一起坐在最前头的马车里,苏崇光礼貌地欠身道谢,又是一头扎进了稻草堆里。

春日里的太阳不太刺眼,仰面而躺的苏崇光摘下草帽,盖在了自己的脸上,拱起一只腿,另一只腿随意的搭在上面,嘴上叼着一根他刚才随手掐的一根稻草梗。

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

那商人本来想劝他,见他这副模样,摇摇头,由着他去了。

修整一晚的马匹似乎格外用力,走起来又快又稳。

很快,就出了蜀南郡,往北到了海宁。

马匹出了蜀南,便开始缓慢起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时不时发出嘶鸣。苏崇光感觉胸口有些闷闷的,想下来走几步透透气,跳下马车却发现连腿也是酸的。

这恐怕到了空气稀薄的高处了,苏崇光心想。

商人见他跳下马车立马迎上来,叮嘱他道:“公子小心,空气稀薄之地,切莫剧烈运动”。苏崇光会意的点点头,重新坐了回去。

他靠在马车上,将帽子挂在胸前,看向两边的山景。

眼前的山不同于蜀南的柔美秀丽,它是粗犷冷峻的,有一种刚正不阿的质朴,整个山连着底下的湖泊看去,像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凝重、深邃却又清新。

还没有长出新叶的山石光秃秃的,走在其中,高山巍峨,湖边山上有一尊大佛,苏崇光心里想着,这还真是山高皇帝远,郭之远一向不喜信奉这些,这里堂而皇之供着一尊佛。

夕阳的余晖映衬出慈悲的佛光,诉说悲悯的佛光穿过山顶射向波光粼粼的湖面,随着一圈一圈的波浪散开,蔓延,回荡,像敲响了一口远古的钟,万丈光辉回荡着战乱争霸的霸气与朗朗书声的意气。

佛光之下,雪山之巅,皑皑的白雪,像从不曾被惊扰般,远远守护这苍凉的海宁州。

穿过山石之间,他们便到了海宁古镇。

马匹缓缓停下,将马栓在了马厩里,载着苏崇光的那一匹马,暂时被栓在了木桩上。卸完布匹,那商人才走过去,叫醒睡着的苏崇光,“我们到了。”

刚睡醒的苏崇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坐起身,眼前是一条小河,准确来说,他处于一个古渡口,河里结了冰,还没有化开。气温很低,苏崇光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

他揉着被冻的有些发酸的鼻头,看向被岁月洗去铅华的破旧木板,却依稀看得出年轮。几艘木船栓在渡口岸边,木船上顶着一方乌黑的船篷,一根长篙破冰而入插进泥中,没有水声的河流,看得无趣。他一回头,商人丢过来一件厚厚的斗篷,“披上些,暖和。”

苏崇光这才看到,周遭只剩下他和这个马车,载车的马匹在旁边幽怨地吃草。

苏崇光起身,跳下马车,披上棉麻布编织而成,边缘镶着白色的棉绒,擦过脸颊的时候,一股软萌萌的触感,却是一副与印象中海宁的粗狂不同的感受。

他系好衣物,主动将马车从马脖子卸下来,又将马匹牵去马厩,想去找老妇人道别,四处看了看,老妇人的马车已经不知所踪。

小巷两旁立着楼阁,像江南水乡一样。

在这样的环境里走一走,还是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的。苏崇光摘下帽子,对商人拱拱手,道:“叨扰多日,替我多谢老夫人好心相助。一路照拂,保重,在下告辞。后会有期。”

苏崇光向着未知的远方,刚迈出一步,商人叫住了他:“张公子留步,老夫人先回宅子里了,她说还有事情与您相商,说您若醒了,务必留住您,到宅子里一聚。”

想起老妇人又是询问姓名,又是询问心上人,苏崇光不知怎的,心里涌起来一股做贼心虚的怪异情绪。

“老夫人心地善良,想必一路上你也看到了,她找你,肯定是好事情,公子不必担忧。”商人见他神色不明,眉心攒蹙,好心开解道。

苏崇光道:“好罢,烦劳带路。”

老妇人葫芦里不知道卖的什么药,苏崇光把心一横,倘若她非要乱点鸳鸯谱,那就干脆拒绝就好,不必如此小家子气。

走了两步,又认为自己似乎有些自以为是地猜度他人,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不偏不倚,被商人捕捉到了,苏崇光倘若真笑起来,是很有感染力的。此时他浅笑着,脸上凹下小小的一处窝,少年的稚气瞬间绽放。

商人在他身侧看得出神,道:“公子似乎不苟言笑,但你笑起来很好看,应当多笑笑。”

很多人愿意去说这种话,让人多笑一笑。好像勾起嘴角的一瞬间,阴霾、烦恼、困扰与混沌似乎都会被驱散。

苏崇光搜肠刮肚,回忆起他人生中让他忍不住笑起来的场景,寥寥无几。

林晚雨倒是很爱笑的,只是那人,心思都烂在肚子里了,能摊开让人看的,就是那张“笑颜如花”的脸,可他也并非藏着掖着,介于阴郁和开朗之间,尺度拿捏的极其准确。

“没有什么值得一笑。”苏崇光淡淡地说。

商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年纪轻轻说话却老气横秋的少年,道:“清晨的阳光,日落的晚霞,十五的皓月,心仪之人的惦念,这些,都值得一笑。少年郎,莫愁,莫愁。”

苏崇光肯定道:“有道理。”

商人见缝插针:“公子可有心仪之人?”

苏崇光没守住,又被饶了回来。

他从小生活在悯星居,不曾与外面的世界接触,情感启蒙都不能称之为晚,算起来,只能说基本为零。

在他的自我认知里面,独处,独善其身,是极好的。

他不曾想象,自己以后也会像江思文对待苏易安,农吹衣对待林济卿那般,去对待另一人。

心上人,便偏偏是要指女子吗?

眼下,放在苏崇光心尖上的人,不正是林晚雨吗?

可是林晚雨又算什么心上人,那是个自以为是,临走还给他一瓶血,让他不得安生的人。

苏崇光答道:“心上人,没有。但是我惦记的人,倒是有一个。”

商人好奇地追问:“哦?肯定是位闭月羞花的小姐,被公子惦记,当是有福气的。”

苏崇光平淡地说道:“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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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神农的传说,是我瞎编的。不作为历史参考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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