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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剑(2/2)

“没有。”

藏七的语气不急不缓,由他口里说出来的话会显得很认真:“我的确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莫城剑派到底是以何种剑法闻名江湖的。”

他说的是实话,论剑术大虚峰独占鳌头,后面的武当、陵州七剑派对剑法也各有见解,唯独谈起这个莫城剑派来,江湖人似乎都只记得它是亥州的门面。

“那我就让你个没见识的亲眼瞧瞧!”

曾栢“呛——”一下拔出腰上的剑。

藏七对那柄清光凌凌的剑视若无睹,仍旧看着他的脸道:“你很容易生气。”

曾栢觉得从他看过来后,目光就跟刀子刮在自己脸上一样,被这样盯着的感觉很不好,便恶狠狠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我剜了你的眼睛!”

藏七又道:“还很喜欢威胁别人。”

曾栢咬牙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说话也很凶恶。”藏七的视线依然没动,缓慢道:“但随便拔剑不是个好习惯。”

剑尖如银虹划下,已压在他的面前。

藏七终于将目光移到他手腕上:“因气血冲头拔·出来的剑,失了灵动,破绽百出。看得出,你的功夫不太扎实。”

“你放屁!”曾栢持剑的手上青筋已然鼓起,因为怒气开始发抖。

藏七直白道:“看来莫城剑派连持剑最基本的沉和稳都没教给你。”

曾栢脸上阵青阵白,强稳住手里的剑问:“你懂得用剑?”

藏七道:“我不懂。”

曾栢深吸一口气,他现在是真的想动手了。

藏七道:“但我知道出了鞘的兵刃只有见血才有意义,否则没有人会怕你。”

他顺着曾栢的手看到剑尖:“我还知道你想要别人怕你敬你。所以今后你最好少拔剑,但如果出了鞘就要带血。”

曾栢冷笑:“那我今日要想收剑,就一定得在你身上划一刀了。”

藏七竟然真的点了头:“是的。”

曾栢嗤笑一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是我说的。”

压在他头上的剑尖顺势一圈,左肩上的衣料被划开道口子,随剑光带出一道血。

曾栢拎着剑,万分好笑:“大人的手下原来还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这一剑他故意划在左肩,因为他知道藏七的左肩上有着最重的伤。

藏七不过眉头一紧,认真道:“你要记得如何让别人怕你。”

“不仅软弱还是个疯子。”曾栢实在想不通这个人什么毛病,一剑挑起柜头上的药扔到他手边,收剑入鞘转身离开。

刚走了两步就听后面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可惜样貌不似狻猊狰狞……”

这句话他更是不懂,只觉得这个人果真脑袋不好使,连屋门都不想关,径直走了出去。

藏七重新看向头顶的木板,自言自语道:“他应该在脸上划几刀,这样瞧起来会更可怕一点。”

不知道公子选的这匹头马用起来怎么样。

肩头的伤又裂开了,他感觉得到肩上的热流,也闻得到血的腥味。

药瓶就在他的手指边,可惜他的左手已彻底经动不了。

蔚蓝大海之上,一艘驶了七日的巨船白帆高悬,朝着更隐秘的海域驶去。

藏七跟尸体一样躺在床上已经三天了,头顶上每一块木板有几道纹路他都数的清清楚楚。

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不再想投进冰水里,也不再想发泄,他甚至已经在脑海中演练了十余个与常规交手的路数。

他找到了能令自己冷静下来的第三种方法——让自己失去行动的能力。

没有什么是时间平复不了的。

不过伤好得很慢。

曾栢的那半盆水毫不意外的让伤口再次溃烂,温病反复,一品红的毒术独步天下,却不得不来处理这些十分简单却会要人命的伤。

这是谁造成的麻烦,他们心里都清楚。

一品红什么都没说,藏七也什么都没说,曾栢自己当然也不会去说,所以自然而然的,作为主人的沉阁不知道。

——他应该是不知道的,至少没有人告诉过他,三日里沉阁也没出现过。

素色麻衣的男人五指一动,十余道银光自藏七各穴位闪出。手于针垫上一抹,十来根银针便已整整齐齐地排在其中。

“可以起身了。”

藏七撑着身子坐起来,握了握手,虽然还无法用力,但已经可以动作。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医术好像不比毒术差。”

一品红卷起针袋的动作一顿,垂目道:“说过这句话的人都已经死在我的针下了。”

藏七问:“我为什么还活着。”

一品红抬起眼来看着他,左眼涣散无神,丑陋的刀疤扎眼至极:“你的命是我这只眼睛换来的,你死了我就白白送了一个眼珠子。”

“我的命?”藏七诧异问:“谁能夺走你的眼睛?”

一品红将针袋别入腰间,从喉咙里挤出干涩的笑声,脸上却没有笑意。

藏七又问:“小拇指也是他砍掉的?”

一品红的名字能与魔教教主、云汉阁慕容初相提并论,手里自然要有上百条江湖高手的性命。

十年前他曾独身一人闯入唐门。

以暗器毒物闻名天下百年的唐门,自那以后便不再轻易涉问江湖事。

唐门毒术天下第一之类的话也再无人提起了。

找上一品红的仇家,死相一个比一个凄惨,有的化为脓水死无全尸,有的变成瘟疫之源。

到如今,四十州见一品红犹见索命鬼,唯恐避之不及。

他们甚至不想有任何人去找一品红的麻烦——谁也不想身边的人忽然带上了什么毒传给自己。

无论谁对上这个瘟神一般的存在,不死也会脱层皮。

所以藏七当真想不出江湖里谁有这个手段能夺去他的眼睛而毫发无损,便再问道:“那个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一品红伸手摸了摸左眼上的疤痕,右眼中似乎多了癫狂一般的神色:“他该死。他违背誓言就得瞎一只眼睛、少一根指头。砍去一只手更好,最好连命都没了!”

“谁该死?”

“识人不清的蠢材该死。”一品红忽然盯着他,喃喃道:“救人的该死。”

“岐黄根本救不了人,而救不了人的也该死。这世上根本没有人是不该死的。”他眼中乍然绽放出一种奇异的光彩,左手死死挤压着自己的眼珠,似乎随时都会把它整个抠出来:“我想要自己不死,就得让他死掉!”

藏七看了他很久,说:“那就让他死掉。”

门外的人也说:“他死了你就能活,那他就该死。”

一品红放下了手,哑声大笑:“你们说的对,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自己活着更重要的。”

门外的人也笑了:“江湖真是个奇怪的地方,有些人赴死得太过轻易,有些人却总也不愿意去死,譬如前辈,譬如我。”

藏七看着一品红大步走出的背影。

这个年近四十名扬天下的至毒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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