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临贺的呵斥，占春的沉默，方执突然大笑起来。

这世界，果真是因果循环，一丝不差，崔师为了他死了，他苟活这十年，终于钻研出这一招，结果最后给崔师报了仇，现在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方执手上突然一松，之前还看起来冷冽杀伐的青竹杖，突然失去了所有灵气，中间甚至还裂开了一道裂缝，掉在了地上。

而方执，脚下一软，差一点就要倒在地上。

临贺此时已经冲了过来，急忙扶住了他。

“方执！你这个疯子！”临贺咬牙切齿。

方执看着这虚空，低声道：“我只怕是压制不住体内的魔灵了，待会儿出去了，你给我一个痛快。”

“方执！”临贺冰冷的脸上，十分罕见的有了一丝惊慌。

“本来这种事应该是让纪真来做的，但是我知道他，他做不出。”方执抬手，抚上自己的双眼：“我被这东西，害了一生，我便是死了，也不愿让他如意。”

刚刚，如果方执彻底放开魔种的压制，绝对走不到现在这样绝望的地步，但是方执不愿，他宁愿去死。

“临贺，拜托了。”方执紧紧的握了握临贺的手。

临贺看着他，眸色深沉。

纪真觉得有些烦躁，不知为何，心中总是乱跳。

这是十分罕见的事情，自从他成为溪上城观风使首席之后，这样的情绪，早就在他这儿渐渐消除了，可是现在，他恨不得拿起剑毁掉这个世界。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他死死的看着那个结界，忍不住又催促魏同：“好了没？快一点！”

魏同脸上大汗淋漓，看起来是费了很大劲，不过眼神却有了喜意：“我已经找到阵眼了，马上就能破阵！”

纪真心下一松，心中忍不住祈祷，希望方执能多支撑一会儿。

等到他们灭了魏夕，就去找救方执的良药，一定能治好他的魔种的。

纪真心底暗自盘算，手却不知道为何，有些轻微的颤抖。

然而就在下一瞬，那盘踞在正中央的结界突然消失。

纪真一喜，身后却传来魏同恍惚的声音：“我还没有……”

纪真没有听到后半句，或者说，这一瞬间，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方执就在那儿，半跪在地上，血顺着他的眼眶流了下来。

而他的眼睛，似是被一道利刃划破，血肉模糊。

而那道利刃，此时被临贺握在手上，上面还有滑落的血迹。

“噗！”突然，大口的黑血从方执口中吐了出来。

纪真觉得自己脑中嗡嗡作响，脚下却先一步冲了上去，接住了方执摇摇欲坠的身形。

“方执！”他自己也没察觉，他的声音，仿佛野兽失去伴侣般的哀嚎。

方执抬头，似是想看他，但是却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很不寻常，即使没了眼睛，方执的感知能力，也比有眼睛的人强，绝不会看不见！

“纪真，我总算是，总算是报仇了。”他轻声在纪真耳边呢喃。

纪真此时已经无法思考了，他只能紧紧的抱着方执，神经质的重复他的话：“你报仇了，你报仇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哀泣：“不要离开我……”这声音低如蚊讷，方执却听见了。

他突然勾唇笑了：“这只怕是不行了，我经脉尽断，又用了灭灵之术，在没多久，本灵怕也要消散了。”

灭灵之术，消除魔灵，最干净彻底的术法，别说魔种了，便是天魔来了，也是灰飞烟灭，但是灭灵之术有个巨大的缺陷，他会将魔灵，和魔灵寄存之人的本灵都消灭干净。

方执的本灵原本应该立即灰飞烟灭的，但是因为他将魔灵和本灵分开寄存，所以魔灵消散之后，本灵还能维持片刻，只是，也只是片刻而已……

“不会的，不会的……”纪真扶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我会治好你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马上就能恢复，不会消散的。”

此时的纪真，像是一个耍无赖的孩子，他看着方执，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可是方执却只是微笑：“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啊……”

他抬起手，抚上了纪真的侧脸：“纪真，等我死了，你将惊鸿放回去好不好？那是师父的剑，他最喜欢这柄剑了，你还给他吧。”

纪真呆呆看着他：“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了。”

哪里有什么人盗窃惊鸿剑，这一切不过是一个人，想要见另一个人的借口罢了，魏夕这样的人，怎么敢去掳太上学宫的虎须，她只会在阴暗的角落里，暗自算计罢了。

“我知道了，我原谅你，纪真，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方执将额头靠在纪真肩上，就像是当年在云雾海，他背着他，一路逃命时一样。

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这一死啊……

方执的念头还未结束，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卡了两天，终于写出来了，写的还有点小伤感，希望大家喜欢看小说，就来！ 速度飞快哦，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