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歌捂住额头，担忧的看着妈妈，点点头：“妈妈，你还难受吗？歌儿把退烧药买回来了。”她掏出放在口袋里的药给玄凤英，这是她好不容易才去到村里的诊所问老医生拿的。

玄凤英接过药，欣慰的笑着：“嗯，我的歌儿真棒。”

玄歌看到玄凤英要准备吃药，懂事的拿过杯子替她倒了水，然而小小的她显然把额头上的伤忘了，那处显眼的红肿就算玄凤英此刻再怎么头晕脑胀，她还是注意到了。

她看着那处刺眼的伤，顿时心痛难耐，用力捂着胸口，着急又愤怒着问：“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告诉妈妈，刚刚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外面那群男生，妈妈这就去帮你教训他们。”

说着她生气的站起来，颤抖着手，拿起屋里的扫把，她今天就要狠狠的将他们打一顿，他们凭什么总要欺负她的歌儿。

玄歌很害怕，双手抱着玄凤英的腿，声音中带着哭音：“妈妈，你生着病呢，别生气，歌儿没事的，歌儿一点也不疼，真的。”

玄凤英沉默着站了许久，扫把一点点从手里滑落，她蹲在地上，心疼的看着她的孩子，这个可怜命苦的孩子，轻轻抚摸着她的伤口周围，眼里的泪早已经跌跌撞撞着滑落：“妈妈的歌儿疼不疼？”

玄歌用她的小手擦拭着玄凤英脸上源源不断的泪水，轻摇着她的小脑袋：“只要妈妈不生病，歌儿就不疼。”

此刻的玄凤英哭得更凶了，她把玄歌紧紧的抱在怀里，她的女儿总是这样懂事，这样乖巧得让她心疼，她明明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啊。

想起玄歌曾经问过她无数次的问题：妈妈，村里的小孩为什么总要笑话歌儿，欺负歌儿，是因为歌儿没有爸爸，他们不喜欢吗？

但是玄歌每次问到这个问题总会让玄凤英想起之前的伤心事，所以她从来不想回答。

可是今天。

玄凤英温柔的摸着她有些婴儿肥的小肉脸，用带着慈爱又有些悲凉的眼神看着她：“歌儿，你现在还想要知道他们为什么总欺负你吗？”

玄歌惊讶的瞪大眼睛，这个疑问从她第一次被人欺负的时候就有了，只是妈妈从来不肯告诉她。

玄凤英自嘲的叹了口气，声音中透露着些许无奈：“他们欺负歌儿，不是因为歌儿不好，是因为一些事情，他们不喜欢妈妈，所以就讨厌歌儿了。”

玄歌低头不语，从小到大没有小朋友肯跟她一起玩，还因为到了外面就会被人欺负，所以她想出去就只能跟在妈妈身边，原来这一切的一切，是因为妈妈。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讨厌妈妈，妈妈明明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妈妈，玄歌想不懂。

玄凤英见玄歌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以为她生自己的气了，虽然这只是一个五岁心智尚不成熟的孩子，但是她心里还是会觉得很在意。

玄歌用她那还没发育完全的小脑袋，皱着小眉毛想了很久，等到终于想明白的那一刻，她咧嘴笑着，露出小巧可爱的虎牙：“妈妈是歌儿最喜欢的妈妈，他们不喜欢妈妈，那歌儿也不要喜欢他们。”

玄凤英看着上天补偿给她的女儿，心里柔软成了一片，这一次，她该下定决心了。

她原本以为，就算再难熬，她也可以在这个呆了大半辈子的地方继续生活下去，但是她现在终于不再奢望了，哪怕她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这个善良的孩子离开这个地方。

天还没破晓的小山村，在黑暗中沉睡着，除了几声狗吠，几声咳嗽，几声蝉鸣，再无别的声响，此时，玄凤英已经带着玄歌走了好长一段路了，是往村口的方向走去的。

玄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拉着玄凤英的手，想要尽力跟上她的步伐，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更为亮了，她好奇的问：“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玄凤英目视着前方，眼里隐含着未知：“一个可以接纳我们的地方。”

玄歌又问：“那是什么地方？会比小山村还漂亮吗？”

玄凤英陷入沉思，好一会：“妈妈也还不知道。”

声音隐于四周的空旷，去到哪里便是哪里吧。

走到村口，玄凤英再次回望着这个深深隐藏在山里的地方，她曾经以为这会是她老去死去，归于尘土之所，可是这里终究还是容不下她。

非此处生，当别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