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救他。”与点看着天花板,坦然地说道,“我知道被人冤枉的感受是什么样的,他对我还是挺好的。车夫告诉我,荆毅不打算救他。”
“我想救的其实是荆毅。”
与点莫名其妙地转过去看夏侯挈,之前他只觉得夏侯挈温和爽朗到不真实的程度,但现在,夏侯挈狼狈地坐在灰尘中间,目光里在烧着铁,神情落寞又严肃,背影如同剪碎的纸片,他才意识到对方已经经历了人生最惨痛的过去。
“我不怎么认识释寒枝,我这些日子一直跟着荆毅,他所做的一切都为了复国,可以为此牺牲任何东西。但他不能第二次放弃他的弟弟了,这次释寒枝真的会死,那样他会彻底毁掉自己的。他会一辈子做不了好梦,就像我一样。”
与点静静地看着阳光透过窗户,渐渐斜射过来,把夏侯挈的后背照亮一角。
“我不想再看身边的人失去家人了。我懂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荆毅为了飞土,无法选择,那么我就帮他一把。”
“怎么帮?”与点的声音很轻。
“闻昭阁可以鉴定毒酒,匡槙之死可以从这里入手。”
“释寒枝是因为被陷害与强盗合谋偷东西,才被关起来的,和匡槙的毒酒事件有什么关系?”
“有人想让他们产生关系。”夏侯挈转了过来,“毒酒事件,有人想要大家以为,是老板娘干的,而释寒枝是老板娘的心腹,很快他就会被当做棋子弄死了,死于同样的毒。”
与点难以置信地说:“借此次强盗事件证明老板娘用毒酒杀人?把这次案件和匡槙之死案件连接起来?未免太牵强。”
“不牵强。一旦匡晗受人蛊惑找到折美楼,恰好释寒枝死于这种毒,以匡晗的性格,怎么着也要老板娘受罪不可。”
正当与点从中思考可能性的时候,门开了。
“你们醒了?太好了。”
这语气一点都听不出欢乐的气氛。一个女孩子站在门口,身材高挑好看,通体黑衣,竖着高高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白皙的脖颈,下巴扬起,眉毛上挑。与点说不好她的神情,说是冷漠,又好像在兴奋期待着什么,说是热情,那嘴角可是抿的像一条线,非常骄傲。
“我是贝灵诺。”她说。
与点和夏侯挈疑惑地对视一眼,没见过哪个绑架犯还要先自我介绍的。
“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只是要做个试验,”这个自称贝灵诺的女孩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本书来,大跨步走进来,从屋子的桌台上拿出毛笔,“你们多少岁了?性别是什么?出身是什么?有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血魂训练?有没有接触过妖兽或妖族人?”
“……你看不出我们的性别吗?”
“例行问话而已,我对试验品一向一视同仁。”
夏侯挈终于攒好了精力,他猛然跳起,扑向贝灵诺,与点惊愕地发现他的四肢有细小的金色光芒迸发出来。
贝灵诺随意地闪躲开,夏侯挈却被固定在半空中,与点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夏侯挈双脚离地,在半空中挣扎,发不出声音,倒像在水里扑腾的怪兽。与点吃惊地看着,这就叫妖术封印吗,闻昭阁的人竟然如此厉害?
“哇,你有血魂,而且可以不经过器物集中,你受过系统的血魂训练。”贝灵诺满意地在本子上记了一笔,转向了与点,“你呢?”
与点摇摇头:“我什么也不会。”
“好了,做试验之前,需要告诉你们试验的后果,你们可能出现的状况有,吐血、身体变异、四肢瘫痪、长时间昏迷、性情大变、失忆、智力下降、掉发或疯狂长毛发、聋哑、暴食或厌食、骨头断裂或继续生长、内脏出血、死亡等。”
“……你告诉我们这些有什么用?我们能拒绝吗?”
“不能。”
贝灵诺把目光从书本上移开,她和与点对视。
距离近了与点才发现,女孩的眼窝很深,或者说整体五官都既深刻又小巧,皮肤又极白,像是精雕细琢的木偶,没有什么人气儿,是个手工制品。
“你到底想怎么样?”
贝灵诺道:“你们跟我来吧。不要妄想逃脱。这里是我的地盘。”
她挥了挥手,夏侯挈终于从半空掉到地上。与点赶紧上前去扶,夏侯挈捂着膝盖低声道:“不要轻举妄动。这个小屋确实是她的地盘,她在这里有自己的封印。”
与点目前完全不理解这些武力体系,只得点点头。
贝灵诺敲击小屋地面的某处木板,那里突然裂开了一条缝,她掀起木板,露出下面的锁孔。钥匙插入,与点和夏侯挈听到什么打开的声音,在入口处甚至发出回音。
两人对视一眼。
……
与点和夏侯挈走在前面,贝灵诺在后面指使他们往前走。
小屋下面是长长的狭窄管道状空间,他们沿着木梯下去,进入了更深的地道。
由于是被麻醉后运到小屋,他们并不知道小屋外面是什么,就现在来看,木梯所建之处仿佛一个中空的树木内部,昏暗的光线里,他们能闻到辛辣的植物腐烂气味,手边脚边都是蔓延的藤蔓和野草。
现在进入平整的地道,这里修理的很干净,周围是石壁,上嵌火把。
两人默不作声,完全不知道怎么落入了此种境地。
夏侯挈从贝灵诺口中“实验”两字就知道,这是闻昭阁的学生,他们的实验主要是针对妖族,为何现在要绑他们两个普通人类?
“到了。”
石壁上的火光把三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与点和夏侯挈紧张地往前看去,那里钉着一个十字木桩,木桩上绑着一个人。那人缓缓抬起头,摇曳的暖黄色光芒照亮了她的脸。
与点不禁叫出声:“小绝?!”
木桩上被绑的女孩歪起头打量与点,然后惊喜地笑起来:“哇……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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