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点和柳朔长面面相觑。
释寒枝坐在圆凳上,他表情淡淡的,身材不算高大,有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眉毛修的很神气。
没等他开口,柳朔长就从床上爬起来,率先问:“你真的只是一个琴师吗?”
“我在折美楼确实是负责弹琵琶的,有时帮助老板娘处理一些杂事罢了。”释寒枝道,“你们应该对我的其他身份感兴趣,对你们更有利。”
“是什么?”柳朔长狐疑。
“新飞土的成员。”
“飞土——”
柳朔长愣了一下,一拍腿站了起来,又马上痛的缩了回去:“所以你是……间谍?你潜伏在折美楼?其实是想推翻现在的统治……”
“也不能这么说,老板娘的立场很模糊。”
“什么呀,老板娘不是跟那个闻昭阁的匡允是相好嘛。”
与点打断了他们:“新飞土是什么?”
看到释寒枝的表情,柳朔长耸耸肩:“是的,我们这里有个傻子。他刚从山里出来,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河清郡——也就是你住的山,另一边是什么地方吗?”
“禁区。”与点答,“师父不让我去山的另一边。”
“对,那里叫胥州。以前是胥国,一个小国,是被大燕侵略的。十五年前,胥国的亡国之民想要复国,组织了一个厉害的队伍,叫做飞土。那就是他们的旧飞土了,旧飞土听说有七人,七个英雄个个厉害,成功打败大燕,不知为何突然内讧分裂,最后被先皇清理干净了。因为气愤,也因为惧怕,先皇把那里被列为禁地,该杀的杀,该迁的迁,估计山那边真的已经荒无人烟了。”
“所以新飞土……又打算组织起来了?”与点转向释寒枝。
释寒枝不置可否:“我问你们两个,愿意跟着我走,还是继续待在这里,被追杀被陷害?”
与点刚想开口,就被柳朔长阻止了。柳朔长说:“你就这么把秘密透露给我们?”
“所以我需要害怕吗?你们可能明天就死了。”
柳朔长接着说:“那你要我们这两个马上要死的人干什么呢?我们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哦。”
“他是替夏侯挈死的人,是无辜的,我们不可能放着他不管。”
与点没说话。
“那我呢?”柳朔长扬起嘴角,“因为那本广陵咒?你们想要它,是不是?”
“如果广陵咒是真,你可能是飞土后人,也就是胥国人,你现在的身份是假的,你更应该跟我们来,加入我们。”
“我知道广陵咒是旧飞土首领留下来的,但这也不能证明我就是飞土后人,也许那位飞土随便把这玩意儿一丢,刚好我家倒霉捡到了呢?”
释寒枝说:“你既然能与那本广陵咒里的血魂共鸣,就必定与旧飞土有关。”
柳朔长挂上一丝惨笑:“我能和他们共鸣,但用不了。你懂吗?如果广陵咒对我有用,我怎么会沦落到要卖它的地步?”
释寒枝严肃起来:“你别动。”他走上前,将手放在柳朔长的后背上,柳朔长感到一阵热力从背上某个穴位散开来。“你在干什么?”
十几秒后,与点看见柳朔长身上散发出隐隐的金色光芒,和他曾经所见,袁成与谢俟榆身上血魂的光芒相同。
释寒枝收回手。皱起眉头:“你体内的血魂,被封印了。”
柳朔长猛地抬头,他不敢相信地望着释寒枝。
“你的血魂,大概是从出生之时就被人为封印了。有人不希望你用到它。”释寒枝重复。
“为什么?怎么可能?我家里人都没有血魂能力——”他顿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没法解开的,必须要封印之人才能解开封印。”释寒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若不信,可以再找别人看看。”
“我信!”柳朔长激动起来,连腹痛都不顾了,“我甚至可以跟那个广陵咒对话!我感觉得到里面的灵魂,有好几个灵魂,他们会停留在我的脑海里……但我就是没法感受到自己的能力。所以只能浅浅地感受到他们的存在,只知道他们在,并且不会跟别人走,我没法进行控制……我知道的,我身体里一定有……”
柳朔长感觉声音都抖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封印我的能力,还要给我留下广陵咒……”
如果自己有能力,他就能保护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就能教训那个人渣,能保住柳家的基业!他就不会每天受尽欺辱,不会无能为力,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任人宰割;他会进入闻昭阁或南贻林学习,会凭着实力,一步步走上高位,越来越强——手上还有如此强大的血魂咒术广陵咒,他会走上整个国家的顶峰!
而他现在却在妓院里被人殴打,被人算计,一分钱都没有,连家人都失去了。为什么……那个封印他血魂的人,知不知道他毁掉了自己?!毁了他的一生!
“也许我们能找到那个封印你的人,也许……你真的是飞土后人,”释寒枝把手轻轻放在柳朔长的肩头,“旧飞土的首领叫鱼不食,广陵咒由他制作和封印,也许鱼不食真的是你爷爷,当年他已经有一个儿子,和他一起失踪了。我们一直找不到他俩的尸体,如果鱼不食现在还活着,如果你亲生父亲还活着,他们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在适当的时机。”
柳朔长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想要大吼,甚至想要哭泣。他用手捂住脸,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匡允会在三月十七日来折美楼,鉴定你和广陵咒的关系,新飞土会在那时候过来,把你们救出去。”
与点抬起眼,他本想等着柳朔长说话,但柳朔长看起来已经快疯了。
与点冷静地开口:“为什么要等到三月十七?为什么现在不把我们放出去?你们只是想要广陵咒吧?如果我不肯帮忙,如果柳朔长不是真的旧飞土后人,那个什么鱼不食的孙子,你们就会放弃我们,是不是?”
释寒枝愣了一下,男孩的目光寒气渗人。
“这确实是利益交换。”
“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去相信你。我已经被你们这种人骗过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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