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渐暗,屋内的蜡烛刚刚点燃,屋檐的灯笼刚刚挂起。
慕子高端坐在矮案前,品读一本快要被他翻烂的书籍。右手边的茶盏还冒着热气。而他的身后还有两株粉红绸缎扎成的桃树,乍然看过去就像真的一样。所以,元毓过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仿佛回到龙脊山的桃源林,仿佛回到天京城的桃源居。
对。人还是那个人,没错;情还是那份情,不假。
只是,似乎再也不能有秉烛夜谈的惬意,再也不能有酒后茶余的闲趣。
思及此,元毓竟不知不觉叹息一声。慕子高抬起头来,见到他,微微一笑,就连三月的春风也不及这一笑的温柔。元毓微微一愣。这感觉就好像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大梦一场,从来没有发生过,面前的人还是天京城认识的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楼逸尘。
就连他说出的第一句话也让人如沐春风:“小侯爷,好久不见。”
元毓回神:“是啊,好久不见。我差点以为自己也要得天花……再也见不到你。”他走过去,坐到慕子高的对面。
慕子高笑道:“小侯爷是福大命大之人。”
元毓摆摆手:“你不如说我是‘祸害遗千年’,如此听着还舒服一些。”他终于看清摊在慕子高面前的是一本《安澜》。此情此景……更像在龙脊山发生过的那一幕。元毓的嘴巴微微泛苦,说出来的话也不免有些苦涩:“……和上官秋芙谈话的时候,我是临时起意要带走你未过门的妻子……我光想着‘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欸,说起来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反正,就想让你知道什么是心疼的感觉……”
“嗯,我感觉到了。”
未曾想,慕子高竟这样回答他:“即在听月回来汇报的时候,我听闻香香在路上弭患天花,便第一次感受到何谓心慌意乱。”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元毓,蓝紫色的瞳仁中藏着的仿若是江南三月的氤氲烟雨。
只是,元毓未曾留意。
他低垂着头,眼睛涨得难受,鼻子微微发酸,嘴巴却还是不肯服软:“不错。如此我就达到目的了。”他说着这样的话,心中没有半分的欢愉。这一场闹剧,到最后,不过就是证实谁的真爱是谁,谁的内心只有谁。得出结论以后,元毓唯有苦涩一笑。
见他如此,慕子高眉头一蹙。他将面前的书轻轻合上。
遂站起来,说道:“室内沉闷,不若我们一起出去散散心?”元毓讶异抬头:“去哪里?”慕子高道:“望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