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香香沮丧地掀开衣袖,却在下一瞬惊喜地发现疹子消失;她又掀开裙摆,小腿上的肌肤依然白若凝脂,完全不见疹子的踪迹。就好像这场大病只是大梦一场。不过,梦中的一切却是那般的清晰动人:“……毓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元毓道:“昨日傍晚,你的病忽然变重。正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刚好有两位龙源来的真人路过,以仙丹将你治好。”他将此话说得云淡风轻,仿若当时的凶险不过尔尔,更是不提自己当时又是如何的焦急和痛苦。
香香稍稍一想就知道如何,元毓不讲,她也就不问。
只道:“那两位真人呢?”
元毓又仰躺下去喝下一大口:“来无影,自然去无踪。”
香香遗憾道:“真可惜。我都没有好好谢谢他们。”
元毓淡淡道:“有缘自有谢的时候。”
其实,元毓自个儿才没有这般释然的心境,此话乃两位真人所说。
犹记得给香香服下仙丹以后。其中一位,穿着棠色理袍,双瞳剪水、眉目如画的真人盯看着元毓半晌,而后感慨道:“小施主的面相极佳,前途不可限量。只是……凡事不要太痴缠,凡事不可太流连,否则慧极必伤。”
另外一位真人,红发红瞳,眉间一道火焰图腾,不像修仙之人,倒像修魔之人。
就连性格也像魔。听闻此言,他就极为不耐烦地撞撞棠袍真人的胳膊,咋呼道:“你管他做什么啊?他的性格是你能管束的吗?还有,你不是不爱搭理这些凡尘俗事吗?”
棠袍真人道:“他不一样。”
红瞳真人道:“他哪里不一样?还不是一个凡胎肉体。”
棠袍真人微微一笑,凌然出尘,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姿容:“罢了,罢了,本是救人而来,何需越俎代庖?”说着,就要和红瞳真人翩然而去。元毓忙拱手道:“二位真人可是从龙源而来?”棠袍真人道:“吾等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其实并不重要。今日缘自相见,他日无缘莫强求。”
元毓摆摆手:“真人莫要误会。只因你们救好我……妹妹,此等大恩,必有重谢。”
棠袍真人淡淡道:“有缘自有谢的时候。”言毕,江面忽起缭绕烟雾,云气氤氲。约莫半柱香过后,烟雾又渐渐散去,那两位真人竟不知前往何方了。
此番想起,宛若大梦一场。
元毓扔掉酒壶,双手拢嘴,对着江面长啸一声。回声层层叠叠传来。他少年意气地笑起来,随后悠哉道:“想来这一路的前半截都不算美好的回忆,不若就当成浮梦一场,虚虚实实,等过些日子就把它忘记吧。”
香香沉默片刻:“……我忘不掉。”
她悄悄朝元毓那边挪近一点点:“我们北溟有句话:所有的磨难都是为得到人生最好的而受。——我从前不相信,现在有点信了。”说着,她托腮看向元毓,便再不看外面的青山绿水,仿若眼中那点才算这万里山河中最极致的景色。
元毓挑眉,斜眼瞥她一眼,而后一笑。
那眉目弯弯如新月初临,那眼波粼粼如水光潋滟。当真灿若星辰,明媚不可直视。
此间少年,何人能不动心?
香香双颊微红,未饮已醺然……
就这样,临近傍晚,小舟停靠在岸边的一处村庄。二人上岸借宿。待到半夜,时辰不知,小姑娘忽然闯进元毓的房内,泪流满面,指着自己的裤脚,期期艾艾道:“毓哥哥,我流出好多血,是不是快要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