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了轻微的关门声。

沈砚顿了一下，踱步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沈妙的眼眶也红得吓人，很明显是刚刚才哭过一场的模样。

她看见沈砚从房间里出来，怔了一下，又转开目光脚步匆匆的转进了厨房。

母子俩都是比较擅长掩饰又不太喜欢矫情的人，有些事大家心里都明白了也就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了。

沈砚跟着她走到厨房门口，扶着门框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起了个话头。

“沈梵要结婚了。”他说。

沈妙磕鸡蛋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继续了动作。

“我知道，”沈妙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轻微的鼻音，“我今天去找他的时候听说了。”

“你去找他做什么？”沈砚皱眉。

“为你的事情，”沈妙说，“我俩一起犯的错，总不能让他一个人问心无愧的快活。”

说到这里，她的话音顿了顿，又语气没什么起伏的补充说，“不过说实话，你那个小后妈，秀外慧中，又温婉大气，是个良配。”

“你怎么办？”沈砚抬眸看着她的侧脸，直白的问。

“什么怎么办，”沈妙把锅里的鸡蛋翻了个面，“大人的事情，小孩子瞎操什么心。”

“我以后管别人叫妈也没关系？”沈砚又问。

沈妙转头，反问：“她对你不好？”

“很好。”沈砚说。

反而是他，因为沈梵的关系，对乔芸的态度一直都不太好。

“那不就得了，”沈妙关了煎蛋那口灶的火，拿筷子在煮面的锅里搅了搅，“起码从名义上来说，她本来就是你后妈，更何况我对这个称呼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你不是一直都直呼我和你爸的名讳？”

“怪我咯？”沈砚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当初不是你说还没习惯为人母的身份让我别叫你妈直接喊名字的吗？”

至于沈梵，坑沈妙的那件事情，他原谅不了。

“没说怪你，”沈妙说，“就是想说她要是真把你当儿子待，偶尔叫一叫也不是不可以，全凭你自己。”

沈砚沉默片刻，又问了之前的问题:“你去D市做什么？”

“去看你啊，”沈妙一边切葱花一边说，“你不是说不知道自己拿第一有什么用，不知道给谁看吗？”

沈砚：“……”

然而他并没有拿到第一。

沈妙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趁着收刀的间隙转头看了他一眼，“听说去年的第一就是你拿的，今年怎么才第四，我在那儿影响你的发挥了？”

“可不是，”气氛松弛下来，沈砚就又恢复了往日的懒散模样，抱臂往门框上一靠，“没想到你会出现，好几天才缓过来，然后就追不上了。”

“怨我，”沈妙把面从锅里捞出来，又把蛋扣在顶上撒上葱花递给他，“权当给你赔罪道歉行吗？”

沈砚垂眸看着她手上的薄茧，默了片刻，才伸手接过碗往客厅走。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些的？”

他吃了两筷子就心情复杂的问。

“搬出来没多久，”沈妙搬了张凳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像很多年前那样一脸期待的问，“好吃吗？”

“还可以，起码不像以前一样感觉自己吃完就要进医院，”沈砚又吸溜了两口，说，“贫穷使人自立？”

“是啊，”沈妙叹着气说，“你说我当初是不是傻，怎么就没要你爸的那笔钱呢。”

“骄傲使人贫穷。”沈砚说，“后悔了吧。”

“悔，”沈妙煞有介事的点头，“真挺悔的，你说我要是有钱多好。”

“是吧，”沈砚跟着点头，“有钱的好处可别太多。”

“是啊，”沈妙的眸子里逐渐泛出水光，她不受控制的伸手揉了揉沈砚的头发，“我要是有钱的话，就不会住在这里，你也不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小小年纪就为我挨那么多不必要的揍。”

沈砚拿筷子的手一顿。

“宋温暖都跟你瞎咧咧了些什么？”

“差不多都说了吧，”沈妙偏过头抹了一把眼睛，才又红着眼眶恢复了先前的调笑神色说，“你这几年做的那些事情。”

她说着一把抬手拍在沈砚的后脑勺上，轻斥道：“一件比一件混账！”

沈砚低下头继续吃面，没说话。

“但是幸好，”沈妙的手又转而抚上他的头发，哽咽道，“幸好你没有因为我们的事情真的放任自己自毁前程。”

他最见不得沈妙这个样子了。

沈砚囫囵吞下嘴里的东西，把自己被揉成鸡窝的脑袋从她手下解救出来。

“放心，不存在的，”他略有些欠揍的说，“我就是去学渣和不良少年的世界看看，没打算常驻。”

知道你不喜欢，故意气你的。

“就为了看看我会不会忍不住出来骂你？顺便气一气你爸？”沈妙大概知道他的想法，又在他的后脑勺上用力拍了一把，“用这种方法，你幼稚不幼稚！”

“幼稚啊，”沈砚把最后一口面也咽了下去，搁下筷子坦然的说，“季渊曾经还教育过我这是一种极不成熟的做法。”

以违背常理和非正常的手段来博取大人关注的方法，是一种极其不成熟，极不可取的方式。

沈砚还清楚的记得季渊的原话。

道理都懂，但是他当时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

“季渊是谁？”沈妙问。

“东区一位经常负责把我抓捕归案的民警同志。”沈砚说，“我之前基本每三个月就要去他所里逛一圈，跟他混得可熟了。”

远在东区派出所里公务繁忙的季警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沈妙：“……”

沈砚挑眉：“怎么，这事儿宋温暖没跟你说？”

“没说，”沈妙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他就笼统的说了一下你为了气你爸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儿，完了给我听了一通电话。”

电话？

沈砚心里咯噔一声。

“什么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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