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他却沦为一个残暴不仁的魔鬼,一个折磨妻子二十余年,没有同情心和道德底线的疯子。
和赫凌霄预想的一样,舆论不断发酵,开始从李晋升家暴衍生到李晋升被爆料过的丑事。
当年他先后被两次曝光黑料,事后都澄清了,但如果说一次两次是谣言,那么第三次,是个正常人都会怀疑肯定这人有问题。
此时,李晋升的公关团队正在办公室内,激烈地讨论该怎么解决这一出麻烦。
而当事人反倒没有半点焦急的神色,定定望着窗外的白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秘书推门而入,公关人员暂时停下争论,想听听她带回了什么消息。
“还是没来。”她说,“那张卡,被贺小少爷扔了。”
李晋升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联系酒店,叫他们再送一张,不,再送一百张过去。”
“……是。”秘书很快离开办公室,只剩办公室内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李晋升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他们身上,用手上的钢笔敲了敲桌子,“说说你们的对策。”
其中有一个人开口道:“老板,我们认为对方有医院开具的证明,您……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既然洗不掉,那就不洗了。”
“哦?那是要我道歉?”
那人看了其他同事一眼,壮胆道:“我们认为最佳的解决方式,是伪造您的精神病史,以此说明您的种种暴力行为是出于不可控的冲动。”
空气一瞬间凝滞了。
良久,李晋升“呵”地笑了一声,“不用伪造了,叫心理医生过来。”
“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并发有偏执人格,性.变态,以及结婚后出现的躁郁症……”李晋升复述了一遍医生的诊断结果,“我以为我只是有暴力倾向,你却给我扣了这么多顶帽子。”
李晋升对面的心理医生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女,有一双和蔼的眼睛,“李先生,即使没有和你进行长期接触,但你身上具备了精神疾病的显著特征,足以给出结论。”
她继续说道:“虽然您患有人格障碍,但根据法律规定,你仍被评定为具备刑事能力,对于你所犯下的罪状,依旧要承担相应刑事责任。”
李晋升眯起眼,“一般惹怒我的人,下场都不太好。”
心理医生对于他的威胁泰然自若,“来的时候我已经报警了,现在他们就在楼下。”
这应该是李晋升最狼狈的一天,苦苦等待却等来一句“恶心”,紧接着被世人唾骂,又得知自己精神不正常,最后锒铛入狱。
这次他面临的不止是家暴这个指控这么简单,就在几年前,有位检举他的主持人最后反被污蔑,背负着骂名离世了,而如今,他收集的那些资料终于引起公众重视。
李晋升的手下在得知他入狱后,立刻乱成了一团,就连跟随他十年的秘书,也不禁生出离职的心思。
来探望李晋升时,秘书尽职地传达了外界消息:哪怕做再多公关,全网依旧充斥着对李晋升的唾骂。
她试探地问,“现在该怎么办?”
虽然李晋升暂时只是行政拘留,可一旦那些黑色产业曝光,立刻就会变成无期徒刑。
身穿囚服的李晋升已经很多天没刮胡茬,比以往多了几分沧桑,只有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清明。
“他们查到那几家孤儿院了?”其他孤儿院都是幌子,只是个别几家才藏着不为人知的肮脏交易。
“因为您开设的孤儿院很多,他们还没有那么快查到那几家头上。”
“那就立刻销毁证据。”
秘书吓了一跳,“那些孩子怎么办?”
“你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李晋升皱起眉头,“该死的死,该走的走。”
秘书无声张了张嘴,“我……”我做不到。
李晋升突然声音柔和了下来,“该给你的股份,少不了你。”
秘书咽下没说完的话,改口道:“好。”
她目送李晋升离开的背影,却发现对方突然停下了脚步,弯下身子。
过了会儿,秘书就看见他小心地捧起一小株嫩绿的酢浆草,认认真真端详着。
追随李晋升多年的她立即猜出了对方此时心情很好,她想了想,毕竟拘留所的水泥地寸草不生,陡然发现这棵植物,的确值得开心。
她知道李晋升很擅长侍弄花草,家里花园光是菊花,品种就有十多种,名贵花种更是不计其数,养得都很漂亮。
但此刻,那些花花草草恐怕都比不上他手中那株平凡无奇的酢浆草,所带给他的快乐来得多。
秘书莫名想到那位贺家小少爷,他是否就是李晋升人生荒芜时,曾出现的那一小株朝气蓬勃的酢浆草呢?
她心中隐约有个猜测,也许世人当真说错了一点,面前的男人并不是伪善,而是有种残酷的温柔。
他既可以没有愧疚心地折磨发妻,可以夺取数以万计无辜孩子的命。却也会弯下腰,小心呵护那一小株生机盎然的绿意。
很快,她就摇摇头,挥去了这些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