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了院子,只见黎尘一人在桃木树下拿着个木剑练身法,动作磕磕绊绊的不甚纯熟。
“小尘,你师父呢。”
黎尘换了个刺的身法,“师父去处理公文了,他让我先练着,晚膳前检查。”
天相看着他的木剑问道:“你这剑是哪来的,怎么不用流光。”
黎尘回道:“这是灼华姐姐取了自己枝干做的,师父说沉水流光煞气太重,怕伤了我,让我先暂
时把它挂在床边温养。”
天相不再多问,顺势躺在桃木树下的睡榻上歇息。
黎尘练得累了,放下木剑跑去井水边打了一小桶“咕咚咕咚”地喝着,眼睛却偷偷地往天相脸上
瞄。
正巧灼华抱着一堆衣服到井水边洗,顺着黎尘的眼神看到睡得正香的天相,柔声道,“仙人经常
在那睡觉,我没化形前也总是这样看他,想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怎么也看不
够。”
黎尘问她:“天相哥哥是靠睡觉修炼的吗?”
灼华柔柔一笑,“除了梦妖,哪有人是靠睡觉修炼的,我小的时候几乎没见他睡过,只不过几百
年前出了件事,他从此就变得爱睡觉了。”
黎尘追问,“出了什么事?”灼华却只埋头洗衣服不愿多说了。黎尘道:“是和师父有关吗?”
灼华停了下来,讶异于黎尘的敏感,朝他摇头道:“小祖宗你可别问了,那是他们都不愿意提起
的。”黎尘抿了抿嘴,乖巧地点头答应。
天相正睡着,忽然感觉迎面吹来一股凉风,照理来说风都是停一会吹一会的,这股风却不带停歇
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是有人刻意在给他扇风一般。
他睁开眼,看到黎尘坐在他身边,手里不知道从哪拿了把扇子正给他扇着。
天相按住他的手,“你练好剑了?”黎尘嗯了一声,放下扇子取过木剑给他展示练了一天的成
果。
确实比之前要好了很多,不说是行云流水,但也十分流畅了。天相夸了他两句,随后突然意识到
这孩子礼艺还没人教,于是道,“既然你师父教你武功,那我教你读书写字罢。”
书房内靠窗边放着一张花梨实心木案几,案上摆着数张宣纸,一方宝砚,各色笔筒悬挂在墙上。
案几那边设着一长颈花囊,灌了水插了两支桃花枝桠进去。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海上烟雨
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左边是天相亲笔,右边是南思贤墨迹,一个小小的香炉被托在角落凳
子上,袅袅幽香飘出,令人心神安宁。
天相一边研磨一边笑道:“那日我在瑜珺看到你给我写的传话符了。”
黎尘看着墙上天相的字迹,又想到自己写的字,不由低头拧了拧脚尖。
天相把他抱到凳子上,将砚台压住一张雪白的宣纸,用沾了墨的毛笔笔尖略微舔了舔白玉小碟,
稳稳落下两个潇洒风雅的大字来——黎尘。
天相将笔交给他,“照着我刚才的样子来试试。”黎尘抿了抿唇,回忆着天相握笔的姿势调整自
己,依葫芦画瓢在天相字旁落下两个歪歪扭扭的——黎尘。
天相看着这幼稚的字体哭笑不得,揉了揉他脑袋道,“只要勤加练习,总会写好的。”
天相便从简单的笔画开始教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黎尘练剑很快,写字却很慢,临摹的字帖
歪七扭八让天相要连蒙带猜才能看出来,他转到黎尘身后,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一只手握住他的
手带他写,黎尘浑身僵硬,没一会竟然鼻尖都开始冒汗,天相停了下来,摸了摸他额头和脸,
“没发烧呀,脸怎么这么烫。”黎尘低着头结结巴巴道:“我……我紧张。”
天相笑他,“紧张什么,写得不好我又不吃了你,放轻松。”
二人又临摹了一会字帖,天相见天色不早便道:“去温习身法罢,我去找你师父来,待会好还功
课。”
黎尘点点头,松了口气放下毛笔抱起木剑,小鸟一样朝外面跑去,小白绿刚从外面野回来,看到
黎尘撒欢地朝他身上扑。
天相看着他笑着摇摇头,心道果然还是个孩子,静不下心来。
他信步走到南思贤房前,房门一敲便开,倒省了力气。
房内公文比上一次看到的还要多,连地上都堆得到处都是,天相站在门口,把踏进去的脚收了回
来,南思贤从公文后面冒出个头,朝天相道:“等等,我马上就来。”说着又缩了回去。
天相靠在门上抽了抽嘴角,“公文代代无穷几,你快点。”
南思贤从公文后面闪出来,几大步走到天相身边,“来了来了。”
天相三人坐在石桌旁一起看黎尘还功课,南思贤看着他的身法点评道:“力道不够,下盘不稳,
出剑滞涩,还需勤加练习。”
黎尘低头抱剑回礼:“多谢师父指点。”
天相把他拉过来安抚的摸摸脑袋,“这才第一天练,能做到形似已经很好了。”
南思贤看着他无语道:“我看你迟早把他惯坏了。”
天相权当耳旁风,“这不是还有你看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