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向苏尔微微倾身。

“苏尔·米德加德。”苏尔硬着头皮答道。

“很荣幸与您会面，米德加德小姐。请您不必多虑，我们卖场一向重视客人的信息保密，若不是侯爵殿下提议，连我也不会知道您的名字。”

“那枚玉是我建议卖场拿下的。”尤尼乌斯伯爵说，“我觉得向您表明身份是一种尊重。”

苏尔回以微笑。心说刚才跟我有仇一样竞票的也是你吧，真的好尊重我呢。

“但我还想恳请您替我解答一些疑问，”他说。

“是关于玉？”

尤尼乌斯笑了，“不，关于您。”他随后朝代理人挥挥手，对方自觉地领着法袍老者退出了房间。

“我有什么好了解的，伯爵大人，”苏尔失笑，她此刻只想尽快摆脱这名状似地位显赫的男人，“像我这样不起眼的漂泊旅人大街上随手一抓都是呢。”

“您方才不是已经让我看过了么？无意冒犯，您提出半块玉的要求，也是因为‘徘徊者’的身份吧？”

“……徘徊……者？”苏尔吃力地复述了一遍这个拗口的名词。

尤尼乌斯见到她的反应拧起了眉头，“您不知道？”

没等苏尔作答，他又追问:“失礼，请教一下您的年龄？”

“……二十。”苏尔刻意报大了一岁。

“难怪……也很奇怪。”尤尼乌斯饶有趣味地盯着苏尔，慢慢说到:“在吟游诗人总爱提起的一些无人之地里……有一个叫‘尼伯龙根’。那里寒冷而多雾，人的灵魂不会转生，只能徘徊其中……”

“因此人们用‘徘徊者’称呼那些——被精灵诅咒的人。”

被精灵诅咒的人？……她吗？为什么？

“您自己非常清楚吧，那些自然元素，构筑起我们周围的一切的自然元素，它们对您避之不及。”

“凡是曾与精灵结下契约的人类，也包括他们的后代，自亚尔夫海姆关闭的那一刻起，都被自然元素抛弃了。”

“……所以？”苏尔的嘴唇微微发着抖。

“所以……不受到自然元素眷顾的人类，虽然不会很快地死去，但基本等同于行尸走肉了吧。那可真是一场浩劫啊。”尤尼乌斯摇摇头，“您的年龄不可能亲自参与那时的事，想必是家中哪位长辈……如果没猜错的话，您能幸存到现在，都是那块玉的功劳，对吗？”

面对尤尼乌斯似是而非的提问，苏尔无话可说，她的掌心已经渗出了冷汗。

“您的玉……应该能够稳定您身边一定范围的元素——这使你可以靠近那只精灵。”

尤尼乌斯继续道:“而魔法元素对您避之不及，您只需要让玉的作用减弱或者无效，便能利用自身使正在进行中的魔法立刻终止，就像刚刚那样。”

“……没错。”

“那为什么是一半呢？”

“我保留让您知情的权利。但我可以保证如果您需要的是这块玉有您说的那种效用，半块与整块不会有区别。”

“嗯……不让我知道啊。”男人想了一会儿，“不过也算足够了，我同意。”

“可无论怎样，米德加德小姐，”尤尼乌斯又笑了，“您是把命卖给了我啊。”他眯起的眼睛里映出像是怜悯的情绪，“精灵不正是把你推进深渊的凶手吗，为了他们，真的值得吗？”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苏尔努力接受着听到的一切，缓慢深呼吸着，“但我相信我不会做不利于自身的事情。”

“一个提醒罢了，我以为您早有决断，结果您一无所知，也敢来趟这摊浑水。”

“这话可不能当没听到啊……侯爵大人，您做了多余的事。”

“哈哈哈哈哈……”尤尼乌斯站起身来，“看来米德加德小姐真的很不喜欢我，”他朝苏尔倾身，“那此刻便与您作别了，谢谢您的玉。”

男人弯腰把唇凑到少女的耳边，低语道:“……有什么没完成的愿望，赶紧去完成吧，不然——”

他的脚下冒出法阵，光芒将尤尼乌斯笼罩，消散成了星星点点，那声音也随着光芒的褪去而断掉了。

气流拂过耳朵的感觉令苏尔渗了一身冷汗。

少女怔怔地望着已空无一物的地板，终于长叹一口气，脱力般靠在沙发上，背后的柔软舒适令她觉得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