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会吧。”他说，“我去给你倒点水。”

说完他转身就走。

江延晟动，就痛得浑身一紧，但他还是伸手拽住了谢云峰的袖子。

“谢云峰。”他唤道。

谢云峰脚步一顿，转身问：“怎么了？”

“刚才……你为什么吻我？”

谢云峰盯着他。江延晟挣扎一下，终于睁开了眼。黑暗里看不清谢云峰的表情，江延晟只能从对方骤然急促起来的呼吸中猜测他的情绪变化。

谢云峰足足沉默了十几秒，才终于开口：

“当时你一直在大口喘气，我怕你过度换气。”

江延晟眨眨眼。

过度换气的处理一般是口鼻罩一个纸筒，提高局部二氧化碳浓度，减轻症状。

……接吻好像也是个好办法。

他无言以对。

“你睡吧。”谢云峰道，“晚安。”

江延晟闭上眼。

根本睡不着。剧烈的疼痛像是一把锤子在颅骨上重重地击打，又像是有人将颅骨敲开了一个小口，从这里一把一把将颅内组织掏出来。撕扯感让人痛不欲生，他很想睁开眼，但又清楚睁开眼的后果不会有多好。

——只会更加睡不着。

过了片刻，卧室门又被轻轻推开。

谢云峰在床头柜放了一杯水。

江延晟听见耳边极轻的声音：“我知道你没睡着，左边床头柜上有杯水，你现在要喝吗？”

江延晟想说话。

但疼痛再一次将他淹没，他只来得及用鼻音发出一个“嗯”。

呃……可是他并不想现在喝水。

但谢云峰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他问：“你能动吗？”

江延晟不能动。

他僵硬的身体给了谢云峰答案。谢云峰便自然地把手伸到他脑后，另一只手环抱住他的肩，把他上半身托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自己坐在床边，伸手拿了杯子凑到江延晟唇边。

江延晟只能微微张开唇，任谢云峰将杯子稍倾，温水流入口中。

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抗拒。起码水流过咽喉时，稍稍安抚了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肠胃。

谢云峰喂他喝了些水，又离开了卧室。留江延晟一个人，挺尸一样躺在床上，甚至不愿意翻个身。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主动思考的结果就是头痛加剧。他只好尽量放空思想，到了最后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问题——

谢云峰在干什么呢？

谢云峰在读夏瑜的笔记。

他刚刚又去了趟停车场，把差点被遗忘在后备箱里的东西拿回家。食物一律放进冰箱，两只白瓷碗洗干净放在碗柜的中央位置。

然后他在书房坐下来，打开一个上着锁的抽屉，取出夏瑜留给他的笔记本。

夏瑜在笔记里记了很多细节。先前谢云峰匆匆通读一遍，并未来得及把所有细节都记下。他细细地翻看，终于在其中一页找到：

“剧烈头痛发作，晕电梯。还假装无事发生，是电梯停下来我发现他走不动路，追问出来的。”

这一行字体有些凌乱，看得出是匆匆写下的。

这一页上罕见地标明了头痛发作的原因。

“试图回忆被绑架当日的行程，被我制止无果。”

最下方有一行小字。

“备注：止痛药无效。怀疑疼痛与记忆有关？继续寻找证据。”

谢云峰翻过一页，在下一页上看到更多内容。每一段的字体都有些变化，看得出写字的人心情剧烈起伏。

“根据有关群众反馈，睡了一觉醒来居然有起床气，持续整整一上午，具体表现为不爱说话不看人不吃饭，这习惯不好。

“打了个电话问情况……好吧，闹脾气了。真讨厌，他未来的伴侣一定很坚强。”

“太难伺候了！老子不干了！”

“上面那句话删掉。”

“我发誓我再也不管他了！”

“……删掉。以后不要再说这种傻话了。”

“要不是看到上面那行，我真想跟这人绝交——这个喜怒无常的混蛋。”

谢云峰：“……”

上次看得太匆忙，居然没发现夏瑜是一个内心戏如此丰富的蓝孩纸。

当时他应该是看到“有关群众”就翻页了。

喜怒无常？这个描述看起来真不像江延晟。

不过看日期这是四年前的笔记，也许江延晟已经变了很多也说不定。

他继续往后翻。

“找到证据了，头痛发作跟记忆有相关性。”

后面是一张手绘的统计图，谢云峰看了一会，什么都没看懂。但这张表下方有不少小字，谢云峰便慢慢读过去。

“问题1，观察对象难以控制对过去的回想，以及类似的尝试。”

“问题2，观察对象不习惯描述症状。”

“问题3，观察对象善于隐瞒。”

看到这里，谢云峰忽然意识到：这个笔记本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江延晟的名字。

一个字都没有——夏瑜把江延晟的信息保护得很好。如果不是夏瑜亲口告诉谢云峰，这个本子里记录着跟江延晟有关的事情，恐怕谢云峰都很难断定这里的“观察对象”是否就是江延晟本人。

又往后翻了几页，赫然出现一句话。

“谢天谢地，他答应开始做笔记了。”

时间是三年半前。

谢云峰想起了江延晟的那些笔记，原来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吗？

夏瑜的笔记本不能提供更多的信息了。谢云峰一抬头，时针指向接近十二的位置。

而分针紧贴着时针。

谢云峰不太确定地站在书房门口，瞄了一眼卧室门。

江延晟……应该已经睡了吧？

他匆匆洗漱完，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门。

“几点了？”江延晟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他根本没睡着。

“快十二点了。”谢云峰道，“你还没睡？头痛好些没有？”

“……睡不着。”江延晟低声说，“好一点了，但……睡不着。”

谢云峰关上门。

厚重的窗帘低垂，完全遮住了窗外的城市灯光。屋里一片昏暗，谢云峰都有些看不清路。

他摸索着走到衣柜前，打开一扇门，拿了一个备用枕头出来。

江延晟躺在床的中央，听着声音觉得不太对。

“你要干嘛？”他问。

“睡觉。”谢云峰道，“你……现在能动吗？给我腾个位置。”

江延晟：“……我感受一下。”

其实他一点都不愿意动作。仅仅是跟谢云峰说话就牵扯了他全部的精力，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收敛心神——

又被人抱起来了。

谢云峰隔着被子把江延晟抱起来往一旁挪了些许，又把枕头拉过来将他的头放好。谢云峰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他打量着江延晟露在被子外面的衬衫领子，问：“你要不要换了睡衣再睡？”

还要换睡衣吗……

江延晟觉得他的自制力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他很想干脆说不，但对上谢云峰真诚的目光，他说不出来。

“换睡衣能舒服一些。”谢云峰道。他掀开被子，从上到下解开江延晟的衬衫扣子，“你得好好休息一天。”

江延晟沉默着任他帮自己换了睡衣，只在裤腰和皮带由上而下滑过隐私部位的时候抿了一下嘴。之后身边床垫一沉，谢云峰躺在了他身边。

“你明天是不是还有工作？”他听见谢云峰有些模糊的声音。

“……是。”辛隽巧跟他约好，早晨六点钟保姆车在楼下等他，去拍《心动华音》的VCR。

“我帮你请过假了。”谢云峰道，“睡吧——辛姐说他们明天下午才来接你。”

“嗯……”

江延晟闻到身边淡淡的香气。

谢云峰好像连沐浴露都是橙花味道的。

很安心。

他闭上眼。疼痛仍然在作祟，他努力集中精力去听谢云峰的呼吸声。平稳，安静……

他渐渐沉入了意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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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字数6000+！

居然把初吻提前了……写完我自己都懵逼了，这根本不是我提前想好的第一个吻……

我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