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峰一哆嗦。
江延晟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耳温木仓,套上一次性护罩:“我觉得你体温有点高。”他一手拿着耳温枪,站起来回头去看谢云峰:“量个体……你怎么了?”
谢云峰已经往后退了两三步,如临大敌地盯着那个耳温木仓。
“怎么了?”江延晟缓下语气问,一边悄悄往前挪了小半步。。
谢云峰又退了半步,警惕地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江延晟看了眼手里的耳温木仓。“这是量耳温的,你应该见过吧?”他轻笑出声,“之前你陪夏璟住院的时候也没见你反应过度啊。”旁观骨髓穿刺都适应良好,不应该这么害怕医疗用品吧?
“那又不是用在我身上……”谢云峰郁闷地吐了口气,“从小到大,医生的所有动作——只要是冲我来的,我都怕得不行。”
“那疫苗总打过吧?”江延晟垂下了那只拿着耳温枪的手,问。
“打过。”谢云峰稍稍放松了警惕,站姿也放松下来,像一只温顺的大型动物,“每次都是我妈抱着我过去,我在她怀里哇哇哭,不知什么时候被医生戳一针,就结束了。”
他说着,陷入到一些久远的回忆中,没注意到江延晟嘴角的笑容在听到某个人称词汇时淡了一下,但很快又勾了起来。
“疫苗打在什么地方?”江延晟顺手把耳温枪放在桌子上,冲谢云峰勾了勾手指:“给我看看?”
谢云峰:“……!!!”
我男神冲我勾手指!
他头脑发昏地走过去,撩起T恤左边的袖子,露出被遮住的一小块伤疤:“呶,就在这里……当时可疼了,现在还留着疤呢。”
江延晟偏头去看,一只手忽然快速抄起桌上的耳温木仓,另一只手握住谢云峰的后颈,精确地把耳温木仓的探头怼进谢云峰的耳朵里。
谢云峰:“!!!!”
“你在干什么?!”短暂的愣怔后,谢云峰难以置信地伸手去摸,正好耳温木仓发出“哔”的一声,结束了测量。
江延晟看了眼耳温木仓上显示的数字,挑眉:“38摄氏度,谢先生,你现在的状态,医学上一般称为发热,俗称发烧。”他顺手扔掉一次性护罩,把耳温木仓收进医药箱:“你要不要考虑先休息一下?”
谢云峰:“……”
“你刚刚骗了我……”他眨着眼睛,声音没什么底气:“你怎么能骗我……”
“谢云峰。”江延晟把医药箱放进一边的柜子里,一边用戏谑的声音说,“我在儿科轮转的时候,像你这样的骗过了不知多少。”他关上柜门,回头看谢云峰:“你呢,也不过是个大型儿童。走吧儿童,回你的房间,我得把你塞到床上休息一会儿。”
谢云峰心说,你就是打算把我摁到床上就地正法,我也没有任何意见。
你在上面也成。
江延晟丝毫不知道谢云峰心里的车已经开到了科尔沁大草原,他尽职尽责地推开谢云峰的门,另一只手攥着谢云峰的手腕免得他临阵逃脱——把他按在床上让他换了衣服躺下,自己给他拉上窗帘,又下楼去给倒霉的病号倒一杯水。
本来黄艺绮还觉得他们两个借故在楼上躲清闲,结果江延晟一下来就说谢云峰发烧了,要给谢云峰倒水,她那点责怪便成了担忧:“他没事吧?要不要紧?”
江延晟想起刚才被他用被子锁成一个蛹的家伙,笑了一声:“现在还没事,我要是再拖下去,恐怕就有事了。”
本来就发着烧,再闷在厚厚的被子里不散热,怕是会烧得整个人都糊涂掉。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楼,把限制住谢云峰的被子松开。谢云峰骨碌一下滚到床的一边,两眼警惕地盯着江延晟。
江延晟笑出了声。
“别那么紧张。”他哭笑不得,张开另一只空着的手,“我就是让你喝杯水。”
谢云峰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确认他手上除了水杯外别的什么也没有,然后眯着眼睛问:“你不会魔术吧?”
江延晟:“……”
“过来,喝水。”他简洁地命令道。
谢云峰乖乖地挪过去,接过水杯自己喝。喝完之后江延晟拿过杯子,又命令他:“躺下,被子盖上。”
谢云峰照做。
江延晟看着把被子拉到头顶的谢云峰沉默了一下,伸手将被子向下拉了拉。
“别盖那么严实。”他声音柔和下来,“发烧就要多散些热。”他拿起杯子往外走,“好好睡一觉吧。”
“……那为什么还给我盖被子?”谢云峰有些含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江延晟头也没回,手放在门把上,淡声说:“等睡着你会觉得冷。”他压下门把,“别用被子捂着嘴。”
他出去了,关上门。房间里安静下来,谢云峰觉得眼皮越发沉重,没多久居然真的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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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峰:弱小,无助,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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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说明:
《寂静之声》是我最喜爱的歌曲之一——我喜欢它的原唱Simon和Garfunkel两人的版本,除此以外其他任何人的翻唱都入不了我的耳。强烈推荐这个版本的这首歌。
以下是所引用的歌词翻译:
“你好黑暗,我的旧友,
“我又来和你聊天了
“因为幻觉蹑手蹑脚地潜入
“在我的睡梦里留下它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