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杨灰烟有点不高兴了，心想这家伙当着六殿下的面抱怨这些什么意思。

潘山狐见杨灰烟瞪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嘴巴又犯贱了，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抽了自己一巴掌，赔笑道：“瞧小人这张臭嘴，真是……”

殷离制止了他，叹了口气：“你说的又有何错，这世上原本便有许多不公平之事，为善的受贫穷命更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一个人的出生，很大程度上就决定了他一辈子的命运，与他自身的善恶与努力无关。”

虽然西殷六殿下并未生气，但潘山狐也终究不敢说下去了。

三人又闲聊几句，见天色已晚，便各自回房休息。

殷离倚在窗口，望着外面漆黑而苍茫的夜色，似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想中。

杨灰烟铺好了被褥，原本是想要请他休息，但见他面色肃然，整个人似乎都萦绕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场，下意识的不敢去打扰他。

主人的心境似乎又所有突破……

杨灰烟这么想，目光一瞬不瞬的凝聚在殷离的身上。在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有任何事物去打扰自家主人的顿悟。

他并未发现，就在他们所处的上空，隔着浓重的瘴气与鬼气，漫天星空中浮现一片五彩霞光，须臾间这霞光便化为了一片轻柔的雾气，消失在了天地间。

殷离在恍惚间，似乎看见头顶落下来一片五彩霞光，将他整个人都包围在其中，心中涌起暖洋洋的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满足感。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那些霞光便化为了光点，钻进了他的身体里，消失不见。

殷离眨了眨眼，好像刚刚从一场梦境中醒来，神志还有点糊涂。

身后有一道火辣辣的视线，他回头便看到自家小男宠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灰烟，铺好床了么？”

杨灰烟噗哧一声笑了：“主人，外面天都亮了。”

殷离向外一看，果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但他怎么记不起来昨晚的事：“难道我在窗口站了一夜？”

杨灰烟上前，端来洗漱的盆子：“主人昨晚顿悟，奴不敢打扰您。”

殷离恍然，但又有点疑惑，昨晚的情况似乎与以往心境突破时大不一样。

杨灰烟好奇的问：“主人昨晚想了什么？”

殷离顿了顿，随意道：“也没有什么，白日与潘山狐谈话，心有所感罢了。天道无情，而人有情，我辈修真者，怎能以无情之道印证有情之道？我希望有一天，这世上的每个人善恶终有报，因果定轮回。”

杨灰烟有点懵懂：“这事听起来就很麻烦，这天下那么多的人，一个个为他们评定善恶因果，那该多累。”

殷离笑了笑：“凭一己之力自然是难以做到的，我只是有这么一个设想而已。”

以往他虽有一些模糊的念头，但一直没有成型的思想，经过昨夜，突然间茅塞顿开，就如散乱的拼图找回了最关键的那一块，所有的思想都串联成了完整的宏图。

这便是他的道，他此生想要为之奋斗的理想。

至于这理想能够实现多少，那就要看他的寿命有多长。

主仆两人出门去，看见潘山狐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小包袱，依旧背着他那把弓箭。他知道今日就要回去，神情中有压抑不住的欢喜。

殷离刚要开口，突然心念一动，目光看向了外面的甄兰皇陵。

见他发呆，杨灰烟不解的拉了拉他的袖子：“主人？”

殷离回神，方才他似乎感觉到，那里有个声音在呼唤着他。自从昨夜后，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一样，外表虽然看不出什么，但唯有他自己清楚。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他以往固然也被几位老祖宗夸赞聪慧，知谋略，善进退，但偶尔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挫败感。

如今，他确定自己与以前不一样了。冥冥中，似乎有一种力量庇佑着他，令他信心百倍，好像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够做到。

殷离突然唤出两位鬼修暗卫，吩咐他们将潘山狐带出去，并兑现他的诺言，将他的家人都送去西殷国，给予西殷子民的户籍。

潘山狐尽管惊讶六殿下怎么不走了，但仍遵从他的话，在两位鬼修暗卫的保护下离开了。

对他来说，新的生活即将开始。

杨灰烟觉得自家主人有点奇怪：“您不是决定今天回去了吗？”

殷离深吸了口气：“我要去皇陵，你愿意与我一起进去吗？”

杨灰烟一愣，但马上道：“主人去哪里，奴自然就去哪里！”

殷离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会很危险，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杨灰烟摇头，眼中是全然的信任：“主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殷离情难自禁的亲了他一口，自家小男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

在阴森破旧的宫殿中，肤色惨白如同鬼魅的阴沉青年缓缓抬头，似乎透过无尽的虚空，看到了冥冥中注定的命运。

等待了上万年，此方小世界终于再次觉醒了气运之子。

快到他的身边来，否则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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