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讥讽道:“那我得多谢你的忠于职守。”说完这句,马克又说道:“埃尔放了一个星盗,听说红鼻子行动从不漏单,剩下几个被你抓了?”
“我明白,”利维德当然明白对于马克,这几个星盗的刺杀也许不值一提,但如果这样的刺杀源源不断,却是个大麻烦,他抢先应允,“红鼻子全员都是帝国一级通缉犯,我会上报处理,相信很快星网都会传遍红鼻子全员落网的信息。”
马克手中转动着一个烟灰色烟盒,他微笑着说:“我不是要这个,秘密处决剩下三个人,再通报星网。”他把烟盒在手中掉了个个儿,利维德以为这是要分他一支烟,手才到半空,只见马克又收回了烟盒,他的嗓音比之前低沉:“我不想再被卷进帝都星的烂泥,但他们必须为刺杀付出代价。”
烟盒啪嗒一声合上,这个被流放超过二十年的王子,终于显现出淡然背后的利爪,如果不是这一场毫无还手之力的刺杀,他几乎要忘记那些被马克销毁的机械眼,利维德顿挫了片刻,然后蓦然抬起头:“殿下……”
终端传来紧急呼叫的通知,利维德却毫不犹豫掐断了通信,他的脸色更差,说到:“帝国的法律,即使是殿下也要遵守,很抱歉,他们必须等到公审。”终端再度响起,利维德依然是第一时间掐断,他皱着眉,马克的声音比利刃还刺心。
“亚里拉星的毁灭是不是也带走了利维德家族最后的脊骨?除了听从帝都星的审判和用omega换取税收和矿星,你们什么都不敢,”马克微笑着凝视大犬星长官,以一种绝不温和的态度,刺痛他每一条神经,“原来不光是我带着镣铐,整个利维德都是帝国权杖的走狗。”
马克左手贴住受伤的地方,蓝色瞳仁晶亮,蛊惑人心,言语挑拨这些都并非他的长处,但残忍得撕开利维德的疮疤让他有一瞬间的快感,仿佛这样就能够报复自己被流放被困囿的二十年时光,他像是再度变回那个手持光刃,趁锋而上的少年:“利维德,别忘了爱温特是为什么带走你弟弟,你父亲失去的名誉,亚里拉星丢掉的脊骨,都可以从这里找回。”
“杀了他们,帝国所有的星系都会为你欢呼,”马克欺身上前,他的笑终于从嘴角咧到眼底,“亚里拉星在看着你,难道利维德家族永远都只能当一个被命运压抑的跳梁小丑,被牵制,嘲笑和欺压?”
利维德怔怔得看着马克,当一个人隐藏得太久,很容易就会被忘掉原本的样子,就像马克,认命,放弃,随波逐流,他以为这就是马克,他几乎是不知所措得回答:“你?”
你为什么会是这样?
“我没想要亮出獠牙,”马克下意识舔了舔犬齿,“但我姓查理曼,他们要付出代价。”
他们是谁?显然不光是红鼻子,马克抬头,云一层一层散了,洗蓝的天,干净得留不下一星灰尘,他仿佛透过那重重叠叠的宇宙空间,看见遥远星系,那张和自己肖似的脸,那一闪而过的杀机让利维德惊骇,但很快又归于虚无,马克居然像个长辈一样,拍拍利维德的肩膀:“医生呢?”
利维德胸中暗潮澎湃,这个被流放的王子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凭仗难道仅仅是垂垂老去的皇帝嘛?他按捺住这些疑问,答道:“我让他们在刚刚的房间内等你。”然后他伸手握住马克,手指的力气使得很大,骨节都泛着白:“我同意。”
“利维德,”马克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到鼻腔,他的头微微侧了一下,说道:“我们都是一样的。”
一样把自己那些不甘,愤恨藏在旁人无法看到的地方,却也有不得不伸出爪牙来维护自己的时候。
利维德突然想到楼下的那个少年,他就像当年的特洛,藏在父兄的爪牙之下,还不知道帝国的波谲云诡,他终于送走了马克,有喘息的时间来回应爱温特。终端显示着爱温特发来的要求,利维德像是自虐一样,指甲抠入肉中,他终于也成为了这样的人,用旁人的信任与单纯,换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去找埃尔把这里全部清理干净,”利维德说道,他右手抚过鲜血淋漓的手掌,唇齿间仿佛都是被自己咽下去的良心,“爱温特男爵要促进剂,还有避孕药?全给他,他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他呵呵笑了两声:“这么大年纪了,但愿别死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