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嘴角边白色的袖子上飞快地沁出血色,蔓延开来。
陆白死死咬着手腕,缓缓地,用力呼吸着。
然后他的手机响了。
陆白一动。
手机叮铃叮铃响,却始终没有被接起来。
车上开始有人朝这里看过来。
陆白的牙齿一点一点松开,牙齿带着红色的唾液离开。
手腕上一个鲜红的牙印,衬衣袖子陷肉里进去,那里传来一阵阵麻木的疼痛。
陆白睁开眼睛,盯着那里看,用右手拿出手机。
江开。
铃声停下来了。
陆白冷淡地看了一眼回到锁屏状态的屏幕,正要收起手机。
它却再次在他手中叮铃铛地响起来,不知疲倦,周而复始。
江开。
车上有人发出不耐烦的啧声,有人开始询问是谁的电话。
陆白不得不接起来。
“……”他接起来,却不说话。
江开对他的状态一无所觉,二人平时联系大部分时间都是通过微信,本来也没有打过几次电话。
但是今天江开给他买了一大堆东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看他高兴的表情,甚至等不及到夜晚,现在就想分享给他,现在就想问问他在哪里,想见他。
他没有发现,这是头一次,他找陆白,目的是上床以外的事情。
想看到陆白穿上他买的衣服高兴的样子。
“你怎么突然回老家了,我今天还——”江开说到一半突然停下。
惊喜怎么能在电话里直接说出来呢,还是要当面给他看着他的表情才好啊。
于是他停顿一下,改口道:“你老家在哪里啊?”
如果不远的话,就去陆白老家看看他是在什么样的地方长大的也不错呢,今天是他最后一天空闲的时间了,接下来就有一堆的工作安排等着他。
陆白听着他兴致勃勃的声音,缓缓眨了眨眼睛,报出了一个离A市十分遥远的地名。
语气一如往常,只是更显冷淡。
陆白抬起袖子擦掉了嘴角的血渍,听到电话那头的江开发出了失望的叹息。
江开毕竟工作特殊,不可能有那么多闲工夫追着他玩,所以,这就约等于一种拒绝了,江开失望地挂掉了电话。
陆白被江开打断,从那种抑郁难当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他茫然地抬起头仰面靠在座椅上,鼻尖是带着灰尘和皮革的臭味,夹杂着车后面有人在吃炸鸡的香气,陆白一天没吃东西,闻到这股香臭夹杂的气味时却只觉得反胃。
他头靠着的座椅套脏兮兮的,不知道多少人用油腻的头发蹭过,换做平常他肯定是不会靠的,可是此刻他只觉得十分疲惫,无暇顾及自己正靠在这样一个脏兮兮的,令人充满了不愉快的地方。
车子颠簸,窗外的光线逐渐暗下去,陆白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车顶的一个黑点,在天彻底的黑下来之后,终于拖着酸软的身体下了车。
人们拖着箱子和背着包,牵着父母和拉着朋友,三三两两地匆忙散去,陆白站在空荡的黑暗里,一阵夜风吹过,觉得身体有点冷。
他突然想念江开的身体,温暖的、带着阳光下柔软透明的泉水的气息,想抱着他,禁锢他,占有他。
甚至这种突然升起的强烈渴望令他把手机都拿出来,想打电话给他,再听一听他的声音。
陆白的手指停留在拨号键,却按灭了屏幕,嗤地一笑,什么时候这么依赖另一个人了,真是太软弱了。
……
落后的地方,两年过去街道也没多大变化,更不似大城市那般热闹。
才八点多,就有许多商铺已经关门了,零星的几家店亮着灯光,街上刚才下车的一波人散去,就没什么人了,只偶尔有几辆车从空荡的马路上飞快驶过,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远去,陆白在原地站了一会,慢吞吞地往家里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