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束强光划过我眼前的海面,那是船上的强光探照灯。就在强光又一次经过我面前的海面时,我眯起眼睛,努力辨认海上的情况。除了一层层翻卷的海浪和暴雨,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要去驾驶室,就要经过船舱后面的扶梯上到顶层甲板,从我这里需要沿着一侧的船舷绕到后面的扶梯。我手扶着舱门,身体随着船身左摇右晃。眼见这近在咫尺的巨浪和满天的暴雨,我的心更慌了!恐惧早已使我的手臂开始颤抖。就在我的内心激烈斗争着,是否要冒险走过船舷,追随严君、东云杏美去驾驶室时,身后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把我吓了一跳。我急忙转头查看,拍我的人竟是土三儿。他身后跟着紧拽扶手,一步一滑吃力挪动的四川佬儿傻辉。
“三、三哥……”我结巴地叫土三儿。
“滚远点,别挡道……”土三儿毫不客气,伸手把我推向一边的舱壁。一低身,丝毫没有犹豫就冲出了舱门。他双手同时紧紧抓住船舷上的护栏,三两步便消失在风雨中。傻辉这时也已越过了我,一手死抓门框,双腿慢慢岔开,探出身子去够船舷的护栏。那略肥的身躯,被风吹得几乎飞起,却还是顺利的抓住了护栏。那一刻他竟然转头看向我,风雨中他的嘴在动,却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然后,他压低了身子一步一挪地朝船后移动。
卧槽!连你傻辉都行,没理由小爷我不行啊!我一咬牙,一跺脚,探出半个身子,一把抓住舱门,用尽了吃奶的力量,才把舱门关上了。隔绝风雨之后的我,顿时觉得自己像获得了重生。船体的摇晃虽然还在持续,但所幸已经看不到黑暗中能吞噬一切的巨浪,我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我重新移动回船舱,假正经和南宫还在收拾装备,见我“落汤鸡”般的模样,假正经关切地问道:“外边怎么样?莫哥有什么指示?”
“啊?”我惊讶了。我的反应估计在假正经眼里看来,就像是被暴风雨吹傻了而惊魂未定。他追问道:“哥要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我挠挠头,这、这、这一定是把我当做赶回来报信的了……我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假传圣旨道:“莫哥,莫哥让咱们收拾好装备。多带必要物资,放弃不必要物资,保命要紧!等她指示……”我学着严君的口吻,一本正经地说着,语气坚定得仿佛连我自己都相信严君对我说了这些。然则说的都是废话,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嗯。”南宫答应一声,拉上了背包拉链。假正经不但收拾好他自己的背包,还替我装满了背包。总之,满满的两行李袋装备已经被合理的分配到几个背包中。
突然,我脚下一软,后背又一次撞到舱壁上。然而这次并不只是碰撞,我觉得脚下的地面正带着我旋转。床边的南宫和假正经两人也被股力量带着向后摔倒,各自伸手去抓床边的栏杆控制身体。假正经头上的汗都下来了,这一点小爷就比他好,海水夹杂着雨水让我完全看不出来脸上有冷汗。
“怎么回事啊!”我大声叫喊着,声音都在发抖。
“注意…注意……全员注意……大家准备弃…弃船…准备弃船……”船舱中的喇叭里“滋啦滋啦”传出这么一条噩耗。
我看向南宫和假正经,他们也互相对望,又一起看向我,似乎在向我确认他们有没有听错。这时候弃船,还他妈能活吗?我和假正经愣在原地发着呆,南宫却干净利索地背起背包,又从旅行袋中拿出仅剩的两个干瘪的救生圈。
“别要背包啦!又是工兵铲、又是登山镐的,多沉啊!到海里不得沉底啊!”我吼道。
“你闭嘴,让你拿你就拿,少他妈废话!”南宫驰将一个背包扔到我旁边,低声喝令道,语气中能听出他也有些发急。
这时,船体的旋转似乎减缓了些。我们舱门前的走廊里陆续闪过了几个人影,耳边听到几句叽里咕噜的日本话,看来是东云沐川的人在准备跳海逃生。
“跟着走,快……”南宫发出命令的同时,已经沿着舱壁往我旁边的舱门摸过来。
我一咬牙,骂道:“这他妈也不是之前计划好的啊!不是计划上岛摸宝吗?怎么变成下海喂鱼啦?计划就是这么做的吗?这计划全废了!真是他妈,出师未捷……”忽然觉得不吉利,赶紧连呸两口。
我们三个几乎是爬着出的船舱。底舱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跟着又是一次震颤,我们都被猛摔到地上。然后船体的转动彻底停止了,还没等我们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中国水手大叫着冲出来,边跑边惊恐地喊叫:“触礁啦!触礁啦!”听他这么一叫唤,我心是彻底凉了,扶着舱壁站起,脑袋里却一片空白。
“发什么呆,过来!”这一声命令,犹如是黑暗中的一盏指路明灯,似绝望中的一线生机。我欣喜地望向刚才没有勇气迈出的舱门,此刻已经被重新打开,一个身穿橘黄色救生衣,双手各抓一侧门框,长着一张英俊帅气脸的人,坚毅地站在那儿。她的短发在狂风中乱舞,暴雨、海浪在她的头顶、背后肆意的倾泻。
“哥!”我尖叫道,声音都已经变了调。严君回来救我们了,她的出现无疑让我看到一丝光明。只要、只要有她在,我们绝不会有事。抱着这个念头,我率先冲过去,跑到她的身边,与她那坚毅的目光对视后,我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莫…情况怎么样?”南宫语气略显急促。
严君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微笑,回答道:“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