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点头表示理解开车走了,苏棋站在楼前,静静注视着这幢陌生的废弃的旧楼。
斑驳的外墙爬满了青苔,损坏的门窗处锈迹斑斑,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灰,角落里结满了蜘蛛网。
电梯早就不能使用,苏棋一步一个台阶爬上了十七楼。
他扶着膝盖休息了好一阵,才缓缓直起腰。
找到东区,电子锁早就坏了,铁门大敞,他心情沉重地走进去。
停在最后一个房间前,他伸出手,犹疑了片刻才推开那扇虚掩的房门。
这里,就是关押金世宇的地方。
房间里空荡荡的,能用的东西都搬走了,唯独被嵌在墙里的那条铁链像废物一样被丢弃在这里。
苏棋的心瞬间揪紧,那条生了锈的长长的铁链像一个可怕的怪物咬噬着人心。
他走到铁链前,刚一拿起房间里便响起“刺耳”的声音。
那是尊严丧失的声音,是剥夺自由的声音。
金世宇曾经戴着它在这里度过了一年。
他想像着拴着铁链的金世宇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样子,胸腔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得紧。
他放下铁链,在空荡的房间里追寻金世宇生活过的痕迹。
这间明明充满阳光却又黑暗压抑的房间,就像一个无法湮灭的证据,证明着金世宇痛苦难捱的每一天。
他一步步走向窗台,无视落满的灰尘,坐在那里看向窗外。
被防盗窗隔绝的世界,是自由的象征。
看着这样的风景,金世宇每天在想着什么。
十七楼的世界,广阔无垠,却又封闭狭小。他是否渴望着飞出这里的那一天。
静坐了一会,他正要起身时,头一偏,左手边墙上的一个小字吸引了他。
定睛望去,那是一个快被岁月磨平的小小的“晟”字。
苏棋咬紧了牙,手指颤颤巍巍地抚上那个小字,情绪翻江倒海,他深吸了好几口气,阻止快要决堤的感情。
靠坐在窗台的金世宇用指甲一点一点刻出一个“晟”字,嘴里呢喃着他怎么也忘不了的“学长”
金世宇每天用指甲加深那个小字,想像着远在天边的学长今天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金世宇用手抓着饭菜,机械地塞进嘴里。
腰间拴着铁链的金世宇一步步走向房门,铁链被拉到极限,他只能站在门前,一脸茫然地看着昔日的好兄弟。
赤红着眼的金世宇双手紧紧抓着门上栏杆,痛苦绝望地请求罗锋,找出他的学长。
是生,是死,他都要知道。
苏棋不明白为什么金文静要骗他说自己死了,罗锋找到的照片又是怎么回事,得到噩耗的金世宇又去了哪里。
所有的疑问没有人能给他解答,故事的主人公他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苏棋头抵着墙,闭上双眼,任悲伤的感觉流走全身。
金世宇头抵着墙,闭上双眼,任想像的翅膀带着他飞向学长所在的地方。
相隔了十二年的重合,他在金世宇的世界里寻找着那已经消失的人。
傍晚时分,苏棋走出大楼。
安宁打来电话,鲁导发火了,安骏这会又联系不上,她没办法了,只好打给苏棋。
苏棋一惊,忙问安骏去了哪。
安宁支支吾吾,在苏棋厉声询问下终于招了。
安骏回了S市,原因就不用说了,安骏叮嘱过她不要告诉苏棋,可这会人还没赶回来,鲁导那边又大发雷霹,她能怎么办?
“胡闹!”苏棋大怒,挂了电话便给安骏打过去。
电话关机,苏棋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回了S市?为什么?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那我明天飞回去见你。”
突然想起昨天安骏在电话里说的话,苏棋想摔手机的冲动更强烈了。
拍戏是儿戏是吧!明儿你干脆退出娱乐圈,我他妈每天坐在你面前让你看个够。
苏棋又连打了几通电话,才想起这会安骏有可能在飞机上。
正当他气急败坏时,一辆黑色车子驶近。开着豪车特意来这废弃的医院大楼,苏棋不免心生疑惑,定睛望去。
车子停了下来,从后座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大概四十多岁,五官硬朗,一副成功企业家的模样。
男人显然注意到了他,四目相对,却没有一个人躲开。
苏棋心跳加快,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双手紧握在拳,望着男人的目光充满戒备。
金普科技的林董,当年把新身份和护照交到他手里的林飞!
他不该忘的!
林飞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良久,缓缓道一句,“好久不见,江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