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方扬灵话音落下,瞥了沈时寄那方一眼。
沈时寄呆愣着,深潭起了涟漪,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手足无措一般,一会儿拨拨头发,一会儿提提剑,又揉揉眼睛。
随后潭面恢复平静,目光复杂的看着方扬灵。
方扬灵不免觉得好笑,并且差点笑了出来,徒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傻乎乎啊。
为什么说是差点笑出声呢,因为阿兹的一声咆哮,给憋回去了。
阿兹看到方扬灵似是特别激动,张牙舞爪的要扑过来,被防护罩隔离着,出不去,被冲击之力反弹,踉跄着就要跌倒,被崔曲儿急急拉住。
“兹兹你怎么了!”
崔善桥的老心脏差点跳出来,这...这..这可是差点误伤到凡人酿成大错啊!
崔善桥甩了下拂尘,隔绝了阿玆与方扬灵的视线,“多谢少侠刚刚出手相助,避免酿成大错,少侠...可是与阿玆相识?”
“正是,仙长可否通融一下,容我问它一些事情,山下博古镇中人命关天的事。”
崔善桥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此人既不是仙神,又没有妖气,居然能挡住这么强的灵力波动,到底是何方人物?
有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即便锋芒内敛,也不可小觑。
今天如此多的人来寻阿玆,所求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晏重津抬肩蹭了蹭沈时寄,“你...师父?”
沈时寄其实不常将他师父挂在嘴边,但是仅有提起的两次,都将他师父吹上了天,夸成了花。
晏重津知道他师父是个不凡的人物,但总觉得时寄有夸大的成分,没想到今日一见,言语所能表达的远不及真人的十分之一,真的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人物。
沈时寄毫无反应。
这...这货变成了一动不动的王八精?
自方扬灵出现后,沈时寄再未有所言语,只有目光紧盯着方扬灵。
这个...真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师父吗?
怎么感觉师父一点都没变,那音容相貌和刻在脑中的不差分毫,却...像个陌生人一样,看都不看他徒儿一眼,是将他忘记了吗?
看到崔善桥这个架势,方扬灵无奈道:“各位,在下有要紧之事,来此寻阿兹,方才无意听到各位谈话,冒犯了。”
然后方扬灵对着崔善桥一拱手:“仙长,鄙人不过一介散修,在阿兹山下博古镇定居两年有余,与众位乡民也算是颇有些交情,昨日夜晚镇子里突然发生了一起惨案,似是与阿兹有关。山中多精怪,乡民们淳朴,又无防身之技,我辈修习之人,怎可坐视不理,故来此,希望仙长通融一下。”
崔善桥明明挡在了阿玆面前,方扬灵却好像透过了崔善桥看向阿玆。
阿兹绿油油的眼睛一接触到方扬灵的目光,似是瑟缩了一下,但是又想上前,犹犹豫豫的,看着甚为凄惨。
“师父,兹兹好像与这位少侠相识。”那小儿崔曲儿小心翼翼道。
“兹兹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不如让这位少侠过来,说不定...说不定能解开兹兹一直不愿意告诉我们的心结。”
崔善桥闻言,白眉毛一皱,上下打量着方扬灵,看看是不是能让他漏出什么破绽。
方扬灵坦荡荡,挂着温浅的笑,和气的看着崔善桥。
让人很有好感,比起沈时寄他们二人那臭烘烘的名声要靠谱许多。
只是一介散修,再怎般厉害,也不会比他们二人更难缠。
况且此人说山下惨案与阿兹有关,虽说近些年阿兹几乎都与曲儿在一起,只是无风不起浪,这些传言也未必是空穴来风,不如看看他想问什么。
于是让开,道:“如此,少侠请。”
方扬灵拱手:“多谢仙长通融。”
这边晏崇津:“不是吧??他这样也行,我们纠缠这么久都不行的啊喂,崔仙友你可不能不能不能这么偏心!”
崔善桥选择了无视晏崇津。
“时寄,你怎么就不说点什么吗吗吗?我这可是陪着你来的啊!”
沈时寄选择了无视晏崇津。
这活宝。
整理了一下思绪,方扬灵行到阿兹面前,开口道:“阿兹,不用害怕,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可否告诉我八十年前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玆瑟缩的看着方扬灵,这个人眼中没有了八十年前的冷漠,满是温柔,鼓励着它将真相说出来。
阿兹闭上了眼睛,沉默了许久。
“早些说出来,造成的损失就少一些,这其中牵扯到的因果,其中对错,不知缘由,我不好置喙,只是再这样放任不管,镇子里的人会怎样,你怕是比我要清楚的多,有时候凭一己之力,并不是明智之举,哪怕出发点是好的。”
晃了晃脑袋,阿兹似是下定了决心,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我错了,一开始我就不该救他,这些年我罪也赎了,没什么用,总不可能把他又杀了,昨晚我知道他死了,先是开心,又开始难过,没有我的干涉,大家可能都会很好,他早就会轮回,开始新的幸福生活,我觉得自己错了,可是当时的场景如果再现,我觉得我还是会那样做,都是只看中眼前情感的东西,能有什么办法。”
“我在这人间几百年了,还是不懂得人各有命,强求不来。”
徐徐微风吹过,吹起阿玆腐烂的叶片,躯体上已经是千疮百孔,带着一股难闻的腐烂味道。
正如那段已经腐烂到土里的往事一般,满是苦涩与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