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马鞭无声无息落到地上, “车夫”灰色的瞳孔瞬间收缩, 全身僵得跟木头似的,怔怔看着顾锦斓, 微微张开嘴,半晌发不出声音。
“没关系, 你直说,想要财宝的话,我可以给你。”
心中似是被细针碾过, 顾锦斓别开脸, 试图忽略不知从何涌起的难过。
自上车那刻便认出白浚身上的气味,他在长寿殿已知道那人平安没事,但在车上,他仔细回想起两人进宫后的一切, 以及白浚此前的举动, 越发心神不宁:
尽管他穿过来后能看到剧情, 可仅限于原书豫王下葬前,万一之后还发生了其他事呢?万一原书里的白浚不过是假死?万一……
正当顾锦斓纠结不已,白浚露出一个苦笑,缓缓扯下皮面具,声音嘶哑晦涩:
“我什么都不想要。”
在长寿殿救下王爷后,白浚偷偷扮作马夫, 主要是为暗中保护他, 其次想给他一个惊喜, 断没料到败露得这么快, 更不明白顾锦斓为何会想到那方面去。
不知不觉垂下肩,顾锦斓心底百感交织,依然不愿意抬眼看他,低声问:
“你在宫里和王府布下这么多线眼,还有之前问我宫内是不是换人来管比较好,坦白说,我很担心。”
自始至终,顾锦斓坚信白浚不会伤害自己,只是他多少明白,若是对方真是暗中觊觎帝皇之位,两人指不定哪天就得分道扬镳。
叹了一口气,白浚想凑近一点,却又在望见他警惕的反应后堪堪止住脚步,轻声解释道:
“我从未有过改天换地的想法,因不想连累无辜;以前令王爷误会,是我的错,我其实同样想知道,王爷有没有这个意思?”
“我?”瞪了他一眼,顾锦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怀疑我?”
“不!”
情急抓住他的手,白浚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恳切道:
“我只是想,如果王爷有这个想法,我定必倾尽全力替王爷完成。既然王爷没这打算,那我便在江南安置好一切,等王爷哪天愿意跟我过去……”
“哼!”
这人怎么这么呆?竟然猜想自己想当皇帝?顾锦斓禁不住腹诽。
他不情不愿甩了甩手,奈何那人拽得太紧甩不掉,气结道:
“我可没答应要跟你走,别胡乱给我安排!”
“没关系,多久我都可以等……”
两人拉拉扯扯之际,忽而不约而同听见林间一阵诡异的响动,白浚本能飞身将顾锦斓扑下,双双就地滚到草丛中。
“铮”一声铁响,一根闪着寒光的羽箭划破丛林,直直刺入顾锦斓先前站的地方。
“嘘,”
捂住顾锦斓的嘴,白浚随手塞给他一些防身用的玩意,压低声音道:
“太子派来的人,没想到他们这么快,王爷别怕,我们的人早埋伏好了。”
话音刚落,白浚身影一闪,只见茂密的树林中时不时掠过刀光剑影,以及不知敌方还是己方被击中的闷哼。
片刻过后,白浚带着一身肃杀之气返回,剑尖尚滴落鲜血,利落挽起一个剑花,一棵离顾锦斓几步远的一人合抱大树应声而断,树上潜伏的刺客未来得及发出声响已被一拥而上的暗卫拿下。
“王爷受惊了,”
小心翼翼扶起草丛里的顾锦斓,白浚气息尚未平伏,满脑子记挂着方才说到一半的话:
“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行了,”
他衣衫上还沾着血迹,这时显然不适合扯那些有点没的,顾锦斓快被这人的脑回路惊呆了,拽住他的衣袖:
“我信你,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趁没别的刺客,我们快点回去吧。”
“那……”
白浚欲言又止,他很想问顾锦斓刚才说的“行了”是哪个意思?是这事算完、还是答应跟他走?
一边对王爷的话困惑不已,白浚一边拾起缰绳,正要掀起车帘扶顾锦斓进去,一不留神踩到地上一颗圆圆的小东西,心下一凛,只来得及大喊:
“暗器!捂住鼻口!”
兀然“嘭”一声闷响,大片淡黄粉末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因白浚及时护住身后的顾锦斓,药粉几乎全沾到他身上。
“怎么办?”
仿佛周身血液在一瞬间凝固,顾锦斓眼睁睁看着他替自己挡下一劫,心中一阵阵抽痛,不由自主眼眶泛红,声音发颤:
“是毒药吗?回京城还是回属地比较近?这附近有没有大夫?”
“我身上有避毒珠,应该洗干净换下衣服就没事。”
第一次见顾锦斓如此慌乱,白浚莫名心内发热,嘶哑道:
“至于那是什么药,让暗卫逼问俘虏,大概能知道。”
“那赶紧去洗,”
反握住他的手,顾锦斓紧张得直冒汗:
“衣服车里有很多。”
半个时辰后,白浚换上顾锦斓的衣服,让一个暗卫驾车,自己则是坐在王爷身旁。
“你还是穿这身衣裳合适,”
见他表面上没什么大碍,顾锦斓松了口气,叹息道:
“此前我俩都想太多,以后有什么话明说吧。”
白浚轻笑回道:“王爷说的是。”
“你怎么出那么多汗?”
歪过头看了他一眼,顾锦斓随手拉开车帘,狐疑问:
“是衣服穿多了么?”
脑袋晕晕沉沉,白浚不知何时冒了满额细汗,两颊红得像喝醉一样,眼里的顾锦斓也变了个样子:
平日高不可攀的王爷,此刻脸上一片酡红,玉葱般的五指撕扯开碍事的衣袍,露出那片令人朝思暮想的莹白;那人原本清澈明亮的双眸此时如同被朝露打湿花瓣,不可言喻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汹涌泛滥;又见他小巧的舌尖难耐地在殷红的唇瓣上舔了舔,留下一道引人遐想的水迹,在耳边轻吐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