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等了好久了。
“席老师,我回来了......”少年轻声说,他刚刚的步履也是轻轻的,像顽皮的孩子在外玩忘了时间,玩到了半夜才归家,因为心虚,担心被家长批评,所以轻声细语,轻手轻脚,不敢触动逆鳞。
过了良久,男人才出声问:“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喻熹触电般挪开脑袋坐正身子。
真没想到这男人竟然会这样问他。
他的语气霎时变得激动,“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
他愈发憋屈,哦,他这意思是全怪他咯,“你这个人,真烦人...你怎么那般小气!”
席澍清没作声了,但他的面部也没绷着了。
“我来,是因为我刚才意识到,有些问题不能过夜。”
同性之间的感情客观上讲就是会少一些联结因素,所以往往会比异性之间的感情要难维系一些,别人爱得难舍难分几年的感情还是说崩就崩了,更可况他们,他要及时止损。
“我当时...就是想先问问你......你得到了我,还会珍惜吗?”少年慢慢吐字问完,也逐渐红了眼眶。
喻熹其实是一个自重自爱的人,他的观念是实质的东西远比名分重要。很多人,尤其是男人,一旦得到了就再也不会珍惜了,他想要一个他亲口说出的答案。
席澍清的眼眶更红了,他哑声开口:“你怎知我不会珍惜?”
“我对你的珍惜,每日都会比前一日多上几分,这跟你是不是完全属于我无关。”
这是他给出的答案,珍惜身边人这种心理状态,应该是根植于一个人的品性的。
这孩子问这个问题,难道,难道是他给他的安全感还不够多吗。
喻熹没接话了,他又把脑袋轻轻搁回席澍清的膝头。
他觉得挺踏实。
半晌,席澍清蹙眉问:“你本能的反应...你真的不是排斥我碰你吗?”
“我排斥你?席先生,你都不知道我对你垂涎了多久。”喻熹说得坦然自若,“我当然想要跟你亲密无间的,你继续就是了,是你自己矜重,怪我吗!”
“那你再垂涎一段时间吧,现在我还是你的老师,你还是我的学生,我们不宜太过亲密。”良久,他说了这话,声音沉重不扬,似是在赌气负气。
然而,这话听起来又郑重其事,像是某种诺言。
现阶段,他还是会选择尊重他,他还是会选择保持矜重。
喻熹听了闷哼一声,“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有时候你身上那种泼墨留白的分寸感,真的太让人困惑了!”
可有时候,他又极为喜欢他那种堪称君子品行的分寸感。
席澍清没接话了,喻熹也不再出声,两人就静静地呆了一会儿。
“老师,有蚊子咬我...”喻熹瘪嘴,突然故意奶声奶气的抱怨。
他这小奶猫的声音,席澍清听了哪受得了,他直起腰马上站起身。
他习惯性的牵起喻熹,牵着他往屋里走。
屋内灯火通明,喻熹勾着嘴角看他关好门,跟着他踩过玄关。他甩开鞋袜后直接光着脚丫子走路,他说:“席老师,你抱抱我。”
席澍清臂力大,他把喻熹一把搂抱到水台上坐着。
水台是干的,席澍清个人的习惯是每次洗完手还要把水台也擦干,他不喜欢大块湿漉
漉的,带着水渍的东西。水台的高度正合适,喻熹圈住席澍清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侧耳倾听他有力镇定的心跳声。
他身上有让人安心安神的藏香味。
喻熹问道:“你为什么不给我剥虾?”
席澍清抚着喻熹的背脊,想了好一会儿,“嗯?什么虾?”
“宋姨中午做的清蒸皮皮虾。”喻熹嘟嘴,心中有不快。
“当时桌上有这道菜吗?”
喻熹猛然仰起头,他用一种非常古怪诧异的眼神盯着席澍清。
看他疑惑不解的样子,真的好像根本不记得了。
席澍清面上表现出来的即是他心中所想,他当时心烦意乱,思绪纷杂,他觉得喻熹排斥他,接纳不了他,他甚至觉得喻熹根本不喜欢他。
他竟慌乱了。
很喜欢一个人,才会总觉得对方不喜欢自己。
一个人究竟要有多克制,面上才能做到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当时,他看喻熹穿的那套衣服,挺好看,青春洋溢,活力四溢,很适合他。若多看几眼,他怕自己会产生强行侵犯他的冲动。
他不动声色,默默地吃完小半碗米饭,视野范围内就只有他垂眸能见的三盘菜,其余的菜,他看都没看。
鬼知道当时他内心有多煎熬。
上刀山下火海进油锅,也不过如此了。
喻熹当然不会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他听了席澍清的话反倒气不打一处来,他霍然抓过他的左臂。
席澍清衬衫的袖子半挽着,露出结实的小臂,喻熹冲他的小臂不知轻重的,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嘶——”席澍清还在聚神回忆,他下意识蹙眉,突然而来的痛感让他本能的发出声。
随即,他低头看到了自己手臂上椭圆的牙印,牙印中间绷紧一块惨白,印子周围血色泛起。
“好,我错了,是我没把小祖宗伺候好,是我照顾不周,小祖宗咬舒坦了吗?”他无奈的问道。
喻熹看着那深深的,瞄上去有点狰狞的牙印,又觉得有点心疼,于是伸手给他揉捏推展。
席澍清看他前后的动作和表情,转而轻笑。
“宋姨呢?”喻熹随口一问。
“回席家老宅看我父亲去了。”宋应雪本来一大早就该走了,因为喻熹在,愣是改签到了傍晚才走。
“席老先生回国了?”喻熹停下手下的动作。
“嗯。”席澍清眉目疏淡,看不出喜怒哀乐。
“你和你父亲的关系......额,似乎,不算好?”喻熹小心斟酌着用词。
“不咸不淡,互不干扰,我觉得挺好。”
喻熹不便多言,“嗯。”
席家本家的家事席澍清自己不愿意多说,他当然不会过问。
“去洗洗早点休息,好吗?明早要早起去上课。”席澍清抱紧怀中的人,轻声说。
席澍清低头轻轻的碰了碰喻熹的嘴角。
他的动作有种极度珍惜的温柔感,就好像生怕会碰坏了掌中的瑰宝,生怕会摔碎了手中的易碎物一般。
“嗯,好。”喻熹点点头,“那我要睡你那张床。”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