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河神嘞！你还管她这档子事，你还当什么大祭司，你……你做媒婆去吧！一个粗鲁男人……你简直……没法形容！”白寻欢憋着笑道。

他这几句话把正乐说红了脸：“是水小姐拜河神请愿时……我意外听到的。你……你赶紧走吧！”正乐无奈地把这怪胎连哄带赶地赶出了神祠。

街上人们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白寻欢挑了一条离河近的路，打算一路溜达回府。他从袖子里掏出方才写着改骨见巫之法的书页，一边走一边反复看着上面的字。虽说正乐这个人做事向来稳妥，但确实不是什么细心的人，他撕书的时候刻意撕了两张，正乐抢走的那张其实是与改骨见巫不相干的一页。

一阵冷风刮了起来，混着许多冰凉的雨丝 。风吹掉了白寻欢斗篷的帽子，一头病态的白发在风中飞舞，他也没工夫管这些，快步走向河畔的小酒楼躲雨。

门口小厮一看这头比老人还白的白发，立刻就知道是谁了，堆起笑脸：“白公子呀！稀客稀客，里面请……”

白寻欢看他脸上的假笑看的自己难受，很随意地摸出扇子，极为风骚地“唰”一声甩开扇面：“带我去能看风景的雅间。”

“这……”小厮一脸为难：“现在这风……临河雅间怕是潲雨。”

“没事，你领我去便是。”

自从进入祭祀准备期以来他身子一直不舒服 ，难得出一趟门，他想好好看看这祸害他十年了的玉淀长河。

今日天气确实奇怪，风吹得树都弯了腰，阴云压城，甚至憋出几声闷雷来。白寻欢在酒馆二楼的雅间里看着远处波涛汹涌的玉淀河，一浪高过一浪，却怎么也盖不过河心的桃花巨树。突然，他听到人们惊慌失措的叫喊，走到窗边，看到河水竟然翻起了一丈高的浪，像是条冲天而起的水龙。

“唉，你们河神爷爷又发疯了。”白寻欢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扇子扇着风，对他身旁的小厮说。

那小厮被这景象吓到了，整个人用表情演绎了目瞪口呆一词：“一……二……三……四……”

白寻欢：“你数什么呢？”

“五……六……七……八……九……九下！有……有冤情！”

那小厮大叫了起来，人“扑通”面朝河水跪下，不止他一人，街上的行人无不止步下跪，久久不敢抬头。

伏在地上的小厮扯了扯白寻欢的裤脚：“白公子，快跪下吧！河神见冤了！”

白寻欢不以为然，依旧晃悠着扇子坐在那里：“若是天下冤情都得来他这么一遭，他还做什么河神，累都得累死了。”

“公子！九龙徘徊，河神见冤，公子你这是大不敬啊！”

九龙徘徊，河神见冤吗……真可笑。白寻欢也不管什么礼数，在凳子上盘起腿：“好啊，我看看他怎么见冤。”

“有冤情他也管不得，幸福都是自己争取的。”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寻欢扭头，看到一个美人儿站在那里。他立刻勾起招牌的不正经的笑：“哟，美人儿对这些事情很有想法啊……”

那美人儿颔首一笑，笑的白寻欢眼都花了：“不过是随口说说，小女子城东水家水明雪，闯了公子雅间，惊扰了公子，失礼了。”

城东安顺巷水家也是个大户人家，冰俏酒就是他们家的东西。白寻欢摆摆手回了一礼，笑着说：“失礼倒是小事，看着水小姐弱柳扶风的，走起路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本事。闯了我这雅间儿，屋里两个大男人竟是一点儿都没查觉。水小姐，厉害！”

水小姐脸僵了一下，陪笑道：“是小女子失礼了。”

“我记得小姐快要大婚了吧，这……孤身一人出现在我这里，传出去怕是不好听。”

水明雪像是猜到白寻欢会这么说似的，前一秒还笑得春风拂面，这一秒眼泪立刻从眼眶里滚出来了：“我是来求白公子帮忙的！”

白寻欢并不为她这眼泪所动，坐在那里稳如泰山：“我一个病秧子，自己都没几年活头了，小姐，言重了！”

“白公子！我三日后大婚，可眼下我……没有妆娘愿意帮我大婚那日上妆……”

“噢……所以你就想到了我？”

“是是是，还请……公子不嫌弃我这破烂名声，成全了我吧！”

白寻欢捋了捋他披散着的长发：“怕是你家水掌柜也不想让我去吧，我也只会给你那传奇经历上再抹把黑。”

水明雪立刻两眼放光，从头上拔下了根玉簪子：“您可以拿着这个，从……后门入府……”

白寻欢一脸为难地接过了簪子，其实内心已经高兴地要爆开了：“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三日后早上卯时一刻，我准时到后院门口，还请姑娘不要忘记。”

那小厮觉得自己听了什么不该听的，默默推到窗边，突觉外面雨停了。他向窗外远眺，河水恢复了平静，只是荡起几层小水花，一层接这一层，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