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是知道鸣人的特殊的,却没有像纲吉一样劝解他留下来。
里包恩是个说一不二的男人,但对待鸣人又显出了难能可贵的耐心。
因为在他看来,与其用语言去打动一个人,不如让对方自己看清时势。
生而高贵的存在如果长时间被一些扎根于污臭下水道的人渣针对,那他总有一天会因为什么而发狂的。
里包恩在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比起纲吉只是单纯地希望能够保护鸣人,里包恩更期待看到的是一个独自从泥沼中挣脱的身影。
然后那孩子就会清楚了,所谓的自尊与纠结根本不算什么,他总会回到彭格列的。
纲吉追上鸣人的时候他正准备转身。
那带着一丝不舍的神情让鸣人不自觉地抽了抽鼻子。
他这会多想装作一个酷小孩扔给纲吉一个“我走了,再也不会回来见你”的眼神,然而一切都在他试图冷静地经过纲吉身边时化作了云烟。
鸿毛似的触感落在肩上,他看见纲吉蹲在了他身前。
“天气凉,多加件衣服。”说着面麻自发地爬到了纲吉肩上,纲吉则摆布着他的双臂,将他的身体塞进一团温暖的丝棉中。
做完了这些鸣人又听对方像是问自己孩子一般地问他道:“吃了饭再走吗?”
浑然不觉面麻已经挤进了自己的怀中,鸣人怔怔地望着纲吉,好久之后才回过神来闷闷地说:“昨天一晚没回家,姐姐会担心,我要赶紧回去。”语调里是谁也想不到的轻软。
“好。”纲吉站起身来,再也没阻拦他,只是在鸣人抬起双腿机械似地往们门外迈去之际念了一句,“我会等你的,鸣人。”
可能是下雨了吧,小孩的睫毛上挂了几滴雨珠。
穿过光明的大街转入幽暗的小路,他一边沉淀着自己低落的情绪,一边抱着面麻回到了从出生起就收容了他的存在的住所。
那是一间杂乱不堪的,混着吆喝声以及难以入耳的吟jiao声的风俗店。
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惊讶地看着他走近,接着松了一口气地呼道:“鸣人你这小子终于回来了啊,出去玩也不知道说一声,麻衣都快急死了。”麻衣是鸣人姐姐的名字,女人双手搭在鸣人肩上将他往店里的最里间推,“待会进去好好哄哄她知道吗,说你下次不敢了。”
说完像是感觉到什么不对劲似的在鸣人肩上捏了捏:“诶,你这大衣哪来的?”
鸣人顿了一会说:“上次救我的大叔,他有一个朋友,他……”想了想“给”字不太妥当,鸣人便道,“他借我的。”
“这样啊。”女人回答。
店里的好些姐妹都知道鸣人被几个男人打伤的事情,毕竟他那天回来的时候是一副猪头样,除非瞎子,不然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逼鸣人把整个殴打事件的详细过程讲完了之后,几个接待完客人的女人当即就在姐妹的房间里骂起了那些不要脸的老畜生,当然也同时赞美了一通乐于助人的某陌生男好一会,接着之后又开始说起了一箩筐的粗鄙之语。
不过说归说,她们也只能在暗里埋汰人家了。谁叫打伤鸣人的家伙是店里的老主顾呢,在街上有那么点“名声”,家里也有几个臭钱,大家为了能够自保连在外面都只能装作和鸣人不太熟的样子。
而且她们明知道鸣人的伤势有些严重,最后也只敢在私底下偷偷拿以前的药酒给他擦拭,根本不敢带他上医院。所以他的伤口才会好得那么慢。并且不当的处理方式还经常让他的伤口重新裂开了,对此很多姐妹们都十分不忍,可是又实在没有更好的方法。
今天倒是有些不同,鸣人边上的女人在给鸣人开门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地再往里一推,把他带到了角落的位置。
“鸣人,今天的客人给了我一款祛疤的药膏,待会你来我房间,我给你涂上。”
关于这个。
鸣人摸着自己的外套抿起了嘴,他沉默了好一会后说:“不用了,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
女人先是一怔,随即笑着说:“你不用跟我见外,我和你姐姐也算是店里最铁的姐妹了!哪,拿着。这次要是还不好的话,我就去勾搭街口那个老医生,反正他老婆也没了,和他玩玩也没什么。”
鸣人摇头没有把药膏接过来:“是真的,我身上一点伤也没有了。”
说完鸣人脱下了大衣,撩起衣服给她看。
果然,鸣人身上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回轮到女人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