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得可真挺拔,不得不说,尘王就是尘王,连府里的下人都如此训练有素,一个动的都没有。
再直行一段路,就进了一个装饰朴素简单大气的地方。
进入堂内,乌珂主动坐在主位一旁的位子上。
尘王瞧见了,冷笑道:“你倒是自觉。”稍顿,似是想到什么,又哼笑两声,道:“本王还有客要迎,你先在这待着罢。”
说罢,转身向堂外走去。
乌珂以手支额,长叹道:“尘王,我不是不想帮安王,亦不是为了什么蓄意亲近他······我只是看见尘王连五行之力都未用,想来是不会害安王的罢了。”
尘王没料到被人猜中了心思,脚下步伐忽地一顿,似恼羞似宽慰地冷哼道:“自作聪明。”
便继续向前走去。
乌珂目送着尘王的背影离开视线,垂下头冲双手哈了口气,又搓了搓,心道:“是入冬了罢。下次来要多穿几件袄衣。”
正值乌珂冷得无法自拔时,门外一道灰黑色身影一瘸一拐地拄拐路过,口中还断断续续地□□道:“哎呦……哎呦喂、啊……疼死本王了……哎呦……啊呦喂呀……”
乌珂眼睛一亮,一跃而起,大叫道:“安王殿下!”
灰黑色的身影蓦地一滞,僵硬地转过头来,甚至隐隐能听见“咔咔”的声音,一看见乌珂,就吓得立即原地抱头蹲下,魂飞魄散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还能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还能来回走!姊姊未把你关锁牢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客官我待你不薄!是人别杀我,是鬼别索命啊啊啊啊啊!我信你非恶鬼的啊啊啊真的啊啊啊!姊姊救命!救命啊姊姊啊啊啊啊啊啊……”
说实话,安王殿下的模样真的不像是看见活人应该有的反应。
乌珂:“……安王殿下???”
听安王殿下的意思,我应该被锁上?还应该被锁得动弹不得遍体鳞伤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是什么地方啊?不是应客堂吗?
他这是把这里当成了什么?
等等。
安王这时正是害怕的不得了的时候,听见乌珂又说话了,一下子吓得涕泗横流,“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狼狈鼠窜,惨叫不已,声如杀猪,闭眼闷头,横冲直撞地乱跑一气,连路都不看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惊恐抬头睁眼道:“这位仁兄麻烦让让啊啊啊啊啊!我还急着逃命啊啊啊……哎呦!姊姊!姊姊!是你呀!姊姊!救命!”
乌珂:“……”
尘王一手揪着安王耳朵,另一手叉腰,美目怒睁,骂道:“你个没出息的怂蛋!给老子看清楚了,那他妈是个活人!”
安王不顾形象地用袖子抹去眼泪鼻涕,拼命瞪大眼睛看着乌珂,许久才嗫嚅道:“好似,好似真是个活人呐……”
尘王揪着他的耳朵,直直把他拎进堂中,行至乌珂面前,横眉竖目,冲着安王的脸吼道:“他待在虎节堂,就是要被老子严刑逼供吗!老子让他待在这儿,老子乐意,你有问题吗!”
先不说安王听了如何如何,反正乌珂心里是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虎节堂!
严刑逼供!
我说怎得如此阴冷,这他妈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感情什么应客堂都是说给我听的!先前的仆装身影也是给我看的!动也不动,恐怕那就是些稻草木头之类的东西扎成了人样,连人都不是吧?我堂堂世理官,居然被······骗了!这儿他娘的是用刑的地方!
我还主动坐下来了,在她眼里不就是不打自招吗?
如果我当时没有与尘王解释那一通,如果尘王不是有客要迎,凭我现在这副凡胎肉体,是不是早就不成人样了?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尘王大发慈悲没有把我锁起来?!
女人心,海底针。
安王一抬眼,正对上他姊姊的血盆大口。看着那红白分明的唇齿,安王吓得腿一软,下半身瘫在地上,双臂紧紧箍着尘王的腰身,便不管不顾地闭眼埋头,大声喊道:“没问题没问题!姊姊我保证!绝对没问题!”此言一出,却顿觉周围鸦雀无声,不禁一睁眼,只见一片白花花的,比雪还白,嗯,看上去还比雪软。
乌珂在一边扶额,按照安王迷糊又迟钝的性格,用膝盖想也知道他这时脑子里应该满是:
我是不是瞎了?我是怎么瞎的?是不是被姊姊吓的?肯定是!呜嘤嘤嘤嘤嘤姊姊赔我的眼睛!我以后看都看不见了怎么酿酒啊!姊姊你为了让我关掉酒馆竟然想出了这样的法子!果然最毒不过女人心吗?我不应该以君子之心度蛇蝎之腹的!!!
正愣着,安王忽听尘王咬牙切齿道:“好看么······明、仁、欣!”一抬头看见他姊姊青红交错复杂难看简直可以开个染坊了的脸色,才恍然大悟自己刚刚看见的是他姊姊的胸口。
哦,原来如此,我没有瞎,还能酿酒。
真好。
不过,这里好像有一个不小的问题······
麻烦大发了!!!!!!
谁不知道,上一个敢如此放肆还没有被尘王殿下打击报复的人是那位先生。但那位先生已经仙逝,尸骨都未能入土。如今竟然还有与那位先生一样放肆不羁胆大包天的……
虽然尘王不会对自己的亲弟弟实施些毁灭性的打击报复行动,但安王殿下怕是要完。
乌珂:“······”
不得不说,今天可真是刺激人心的一天,尘王和安王如此的相处模式,怕是都能写成一本《我与我姐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或者《安王殿下手把手教你如何炼出钢筋铁骨》了罢?
虽然乌珂斗殴袭人的事也没少干过,但实在觉得崇尚武力的家教家风伤心伤身,真心实意不想再看这种血腥暴力的场面,于是再次自封视听。
不知过了多久,乌珂感到额头被人拍了拍,于是重新开了五感,眼前还一片朦胧,视线却鬼使神差地越过了面前的尘王,忽而望见窗外夜色沉沉,繁星满天,才惊觉已过了这样久,忙暗自算了算时间:他玖时初入世,宵时前要回去,只能在此停留两个时辰,也就是这里的两日。乌珂暗自松一口气,心道:“还能在此停留一段时间。”
尘王顺着他的目光所向望去,看见远处漆黑无垠的天空,脸色愈发凝重严肃,不再管安王与他,快步走到堂外一谦谦君子面前,与他交谈起来,似是在商量什么重大事宜。
乌珂诧异地望着堂外的人,微微蹙眉,心道:“这个人与尘王所用之力,非同源所出且不相上下,应是又一位行主,却与这里的五行之力相合。怎么回事?”
正垂头思索着,堂外人已至眼前,面色和气,关切道:“这位小友看起来很不舒服,是吃坏肚子了吗?”
眼前人凤眼狭眉,明青色马褂,广袖长袍,腰间系了七八枚上等的玉佩,高低错落,行走时环佩作响,其人亦是玉一样的谦谦君子,交谈时如沐春风,举止得体,用“礼”之一字来形容是再适合不过了。
应该是位比较正常很可靠的行主,只是希望他不要道貌岸然就好。
乌珂道:“否。”又想了想,正欲开口,却被一旁的安王打断了。
安王手脚紧紧缠在那人身上,头靠在那人肩上,悲痛欲绝道:“本臣哥哥,你难道不应该先关心一下可怜的我吗?!我可是刚被姊姊打了的……可疼了,好难过,痛得我都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