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栎很想再身体力行让他感受一下自己究竟劳不劳累,但唐飞羽躲过了他的牵扯,笑着说:“不闹了,你再不起来,典少府送来的‘紧急文书’就要将你桌案堆满了。”
“净给我找事。”虞栎略有不满,平复状态之后起身换衣。
唐飞羽站在他身前帮他系腰带,又给他带上玉佩,手掌抚过他昨夜曾舔吮过的锁骨,意味深长道:“大王励精图治,自然要以正事为主。咱们来日方长即可。”
虞栎摸了摸他的脸:“你回去万事小心。”
他在梦里已经体会过神行千里的感觉,自然理解唐飞羽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从长安回到北皓。
如此一来,他反倒更难以安心。万一有一日,唐飞羽厌了这边,回到他原本繁华富庶、仙人遍地的世界里。
他又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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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栎出门后,唐飞羽去城南村自家农仓里装了百来斤皇竹草,这些是佃户们定期帮他割下来,然后等周边马场或者牧草商过来收的货。
自己偷自己的东西他竟然会感到一丝心虚。唐飞羽抹了把汗回王府里,刚坐下喝口茶,就听典卢在屋外轻声唤他:“唐大夫,可要用些朝食?”
唐飞羽起身把门打开:“典少府,劳烦你了。”
虞栎早上没醒,所以不知道典卢已经与唐飞羽打过照面了。他还在离府时特意吩咐典卢不要进自己屋子。
典卢内心愁云惨淡,只觉得自家大王在不归路上越走越远。但他一向崇敬唐飞羽,短时间内没法将他与佞幸之流划上等号。
若是唐大夫是女子那可多……他不敢再想,低眉顺眼地将手中盛了食物的木盘交给唐飞羽,自己遵守着虞栎的叮嘱,半步也不敢往屋里走。
“唐大夫若是用完了,将碗筷放在门口即可。”典卢说完,踌躇片刻,又低声道:“唐大夫,歧路多艰,还望您多为大王着想一二。”
唐飞羽自然明白这条路有多难走,但他本就不是个爱拖泥带水的性子。既然彼此有情,能守多久守多久便是。
他人的置喙他从不放在心上。
“典少府是好意,但子非鱼,焉知大王需不需要你我为他着想?”唐飞羽笑意浅淡,话语令典卢心凉了半截。
典卢毕竟只是个家臣,言尽于此不能再多说,躬身默默退出主院。
夜里虞栎回来,直接从膳房带了两份餔食进屋与唐飞羽共用。他还当唐飞羽是他藏在屋里的娇,不叫他人看见心上人的一丝半毫。
但他知道唐飞羽最令他着迷的一点,便是他身上那份如猛禽一般自由冲撞、野性难驯的气质。还有他明明拥有足以使
山河变色、日月更替的力量,却愿意为他困顿于北皓的心意。
矛盾而令他上瘾。
他们吃完饭,一边看书聊天一边消食,等到夜深洗漱完毕之后,又酣畅淋漓地做了几次。
虞栎从后方掐着唐飞羽的腰,如同烙铁在温热的深泉中嘶吼、野蛮又温柔地搅动水波。直到水满泉缩,因为极度契合而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呐喊吟唱。
才做第二回,虞栎的技术简直进步神速。
唐飞羽闭着眼,让虞栎给自己清理干净身体,然后与身边人对视着。
“明日我得回长安一趟,你起来莫要寻我。”他在虞栎胸肌上捏了捏,懒洋洋道。
“万事小心。”
明明有千万句叮嘱可以说,但虞栎只是认真地摸摸他的头发,两人对视一眼,尽在无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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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飞羽趁着丑时无人,悄悄回了长安。他从城外赶回府邸中时,守在屋门处的终武立刻察觉到动静,闯进来一瞧,终于松了口气。
“辛苦了,”唐飞羽拍拍他的肩,“别守夜了,赶紧去睡。”
他也躺下来补了一觉,第二天让人带着他运过来的皇竹草去了官署里,交给那两个北皓来的匠人。
有了他们熟悉的原料,这技术改进就顺利许多。唐飞羽日夜两地奔波,对外表示自己伤好得差不多了,便急吼吼回岗位上干活。
天子的赏赐下来了,没给他加官,倒是又进了爵,成为五大夫,这下他可以享受封邑了。
也就是说,真正成为了吃皇粮的官僚阶级。
唐飞羽在心里抹了把汗,没太在意这些封赏,依然穿着一身工服日日出入造纸坊。
就连开始对他多加关注的天子都忍不住与近臣说:“此子宠辱不惊,恪守本分。真想去向临霜王把他要了来,升个中郎将也不错。”
“听闻他与临霜王情好日密,怕是会因此生出龃龉。”那近臣,也就是当初将郡太学的信转手交给天子的人,斟酌一番后小心劝道。
“罢了,唉。天下英才朕恨不得尽数收于麾下,却总有那么几个当真不慕荣利的,奇也怪哉。”
近臣附和两句,心中却想,那唐飞羽指不定多恨他,哪能再帮天子将人招来放在眼皮子底下扎着?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打消了几分重用唐飞羽的念头,天子又全心期待着唐飞羽能为他造出纸张来。
终于,在第二年长安的皇竹草也进入繁茂期时,唐飞羽终于获得了足够的原材料,放心将稍微改良过后的技术教给了官署中的工匠官吏们。
之后他带来的两个工匠一个留在宫中,一个自愿去市坊中传播着造纸之法。
待到天子从得到新纸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想大力管控民间造纸工坊时。这些技术却早已悄悄蔓延出了京畿,纵横交错着朝大炎各个方向传出去。
唐飞羽却借口伤痛复发,以身体抱恙为由递了辞呈回北皓。
终于能结束两头奔波的日子了,唐飞羽松了口气。刚缠绵完就得硬生生分离,这滋味确实难受得紧。
待他回到虞栎身边,两人相拥入眠而相视苏醒,人生最大的满足莫过于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