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窸窸窣窣的响动再度引起了林迁南的警觉,他不动声色地抽出匕首,正对上歪着脖子的邢武,那人死了似的阖着眼倒在他的肩膀上。
林迁南登时为邢武能放心待在他身边的勇敢而感到语塞,他不是趁人之危的人,收好了刀,把邢武挪开,再闭上眼休憩。
他听得清黑夜里一切细枝末节的声音,自然是睡不踏实的,但明日还有路要赶,他只能强迫自己入睡。
邢武又倒在了他的肩膀上,林迁南瞅了他头顶发旋一眼,没再推开他,亦不再强迫自己入睡,就这样干巴巴地坐到了清晨。
暖阳由东升起,挂在空中照得树叶多了几分灿黄。
邢武没有转醒的迹象,甚至得寸进尺地将头枕到林迁南的大腿上,林迁南几乎想一巴掌拍醒他,但邢武好歹是一国之君,林迁南素来不会做失礼的事。
林迁南握住邢武不安分的手,看着这人将伟岸的身躯瑟缩着想离他再近一些。
林迁南见他手不再乱动了,便撒开了手,刚一松开,邢武就醒了,一双细长的眸里没有伪装,一片朦胧,仿若置身梦境。
邢武掀开眼皮,面无表情的林迁南倒映在他瞳孔中,他道:“我在做梦吗?”
“做梦也该醒了,起来赶路。”林迁南一动不动地坐了整晚,眼中血丝密布,却无困意。
邢武慢慢站起来,眼中的朦胧无措很快被遮盖,他笑嘻嘻地说:“迁南兄昨儿没有休息好啊,今日由我来驭马吧,我骑术其实不错。”
既然都是去往京城,邢武没有要加害他的迹象,多一个人同路也无妨。
“好。”林迁南应了下来。
林中传来几声婉转的鸟啼,林迁南朝赤焰马方向走去,邢武自然而然地提了提腰带,“人有三急,我去解决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别撇下我。”
“我去打点水。”林迁南拿出水壶,朝反方向的而去。
邢武目送他至远方,再背过身追鸟啼声而去。
“末将参见陛下!”
霍亮出现在邢武面前,他跪着向邢武请罪,“陛下受伤是臣的失职,请陛下责罚。”
“在外不必多礼,”邢武看了看手臂上无足轻重的伤,“偷袭我的人可调查清楚了?”
霍亮站起来回话道:“回陛下,是三虎寨的山贼,他们并不知道您的身份,只是奔着您身上的东西而来。”
京城的确有位纨绔子弟的名字叫邢武,那位早在前些年病逝,他改头换面成为邢武,是不希望被人认出,特别是重获新生的林迁南。
再度遇见林迁南,他觉得是一场似是而非的梦,他握不住,却渴望着拥有,他知道自己贪婪了……
客栈里,马背上,树荫下,多少次想要抱住他,多少次想将他揉进怀里再不松开,可是不能……
邢武若有所思地取出珍藏了一路的木盒,“替我把这个带回京城,要快,一定要交到老管家的手上。”
木盒里是能救林迁南的东西,他堂堂一国之君,却去偷盗了岐黄之族的圣物。
五年前的苟活,暂且保住了林迁南的命,而木盒里的东西才能真正让林迁南重获新生。
霍亮接过来,多嘴问道:“陛下,林公子他……还活着?”
“你见到他了?”
霍亮眼神闪烁,答非所问道:“昨夜末将在林中守了整夜,见到您枕在林公子腿上整夜……”
昨夜是他五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那是发自内心的心安,失而复得的喜悦几乎快要淹没了他。
五年前,他曾发狠地质问着忠心耿耿的老管家。
“你的药究竟有没有用!”
“老奴的药有用否,取决于执念,执念对于老奴的药来说好比药引,再好的药,没有药引子,也是徒劳。”
“若是没有执念呢?!我要让他活下去,这药能否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