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欢饮了杯热茶与酒,自己未觉有甚,伶舟归就道:“不要混着喝。”
林见欢自然回道:“要你管!”说完想起澹月还在,烦躁摔杯告辞。澹月歉疚看向伶舟归,伶舟归道:“无妨,她就是这个性子。”外强中干的空心炮仗。
只剩二人,澹月眺看一眼茫茫大地,微微勾笑。
“我见过幸孤山的桃花,像他们说的一样漂亮。可未像父皇一般,有幸遇见美人。”
伶舟归垂睑饮茶。
澹月呼口热气,笑道:“您果然不在乎了呢。”
“公主何意?”
澹月坦然,半分不犹豫:“不在乎父皇。”
“是吗。”
“娘娘变了很多。”
“人不会一成不变。”
“我无别意,娘娘无需忧心。自您从金琐宫出来后,不只娘娘,一切都变了,但您是变得最多的,亦是变数起始。我能感觉到,有些事本来将会发生,而有些事本无法更改。譬如您活下来了,回来后不止一次的活下来了,很少人能被樱妃娘娘放过,至少我不曾见过。她仗着背后推手肆无忌惮,一路铲除异己,扶着裳妃娘娘一同登今日之位。”
“我说的背后推手,娘娘应当也有所察觉,能躲过樱妃娘娘几次谋害,娘娘知道我在说什么。”
澹月一直旁看观望,从听闻伶舟归与冉秋近切开始,到探到消息她几次与燕待歌同遇险都仅是受了轻伤而无命尤,澹月便明白她等到要等的人了。
“你想要什么?”
“我的人生本不该是这样的。”不该为了一个皇弟的出生便惶然失庇,她要那个人付出代价。
“那么肯定我会帮你?”
“您不在乎却还要留在父皇身边,我想我们想要的是同一样东西。”而后澹月开始商量:“宫中到处都是眼线,我在娘娘膝下会更方便些。”
“皇后宫中亦是?”
“非也。但我总觉,她宫中某些事会比眼线有意思得多。”
伶舟归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当即过河拆桥:“你太小了。”
“我不小,并且我能让皇祖母不知不觉的帮些忙。”
“说来也是,太后不会同意的。”
“我可以慢慢磨,反正她没有从前在意我,也再不会那样在意了,总归会随我怎样。”
“已提过了?”
“……嗯。”
“怎么说?”
澹月不言,伶舟归猜测道:“太后顾虑我家世,且觉你还是最适在皇后名下?”到底还是个孩子,澹月一瞬未掩住自己惊讶,伶舟归不在意地笑笑,把玩着冰冷空盏道:“太后是在为你考虑。”
“皇后又如何,还不是迟早会有自己的孩子。”
“若是太后不打算让她李家有皇嗣呢?前些年民间有些传闻,李家功高震主。”
“当然,我只是听来的,也只是醉了的胡话。”伶舟归不看怔愣住的澹月,又道:“无论如何,太后都是真心为你考虑的。她走了四十年的路,走一步算十步,参禅悟道或许是为逃忘不能回首的路,吃斋念佛藏隐峥嵘也有很多年了,唯一肯再为其盘算的,除了陛下,便是你。”
“这样的心意,你都要辜负么?”
落下的雪飘入盏中化成水,最后汇满了盏底,一声低低的要响起。
伶舟归怜悯看她,半晌未见澹月恼,只那娇小身子微微颤着,袖下的手也似是攥紧忍耐,便摇头淡笑吟道:“我醉欲眠卿且去。”说罢摆袖立身,迎风走了。
澹月咬牙尝到口中咸腥,攥紧的手落砸在了桌上。
余光倏忽瞥见那边覆雪落下的琴,已经快被雪埋了。
出神喃念:“明朝有意……抱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