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报已通报过,必然并非不便见。冉秋唤了一声,未得到回应,于是慢步走近。纤瘦的手牵上帐纱,缓缓拉开。
未起确是未起,身着纯白中衣的人披发跪在软被上,青丝如水澜荡,被开帐带入的风拂晃。她凝眸抬望,明眸清如水洗,双手献宝似的捧着一只小小的松鼠,毛亮柔滑,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正在她掌心安然啃着松子。
而捧着小松鼠的人,无分毫钗饰的头上顶着一双褐绒的兽耳,看上去就像是手中松鼠放大的绒耳,衬着手捧小兽,好似她就是这样的小兽化成。
同样的绒耳,同样的狡黠机灵眼神,不同的是多了一份温软无辜。
“带我回家~”
冉秋讶得说不出话,心头颤颤不肯休,微红着靥别脸道:“怎么做这打扮?”
伶舟归只道:“那日在猎场看到就想捉来给你看看。”言毕毫不知羞低头顶着绒耳蹭蹭冉秋的手。
冉秋心软又难耐,不觉反客为主去抚她的头,轻捏那一对毛毡做的绒耳。同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若是真的就好了。伶舟归还在不知羞道:“还要抱。”见冉秋红着靥却没动作,绵柔又唤:“主人。”
冉秋彻底慌了,羞红满靥去捂她的嘴:“不可胡言!”
伶舟归笑抚手中松鼠,举手送道:“我的意思是它缺个主人。”
冉秋暗暗唾弃自己,愧疚着小心碰了碰仍在啃着松子的松鼠,有些惶恐道:“可我不知道怎么照顾它。”
“我教你。”
冉秋再没顾虑,接过松鼠小心捧着它,无措又开心。这松鼠不怎么怕人,抬起小脑袋盯冉秋一眼,很快又低头去啃它的松子。
伶舟归幽幽道:“我现在就后悔了。”
“嗯?”
“有它,我失宠了。”
“不曾。”冉秋温柔道。捧抱好松鼠,分出一只手去抚她的发,捏那对绒耳。
伶舟归卖乖眨眼:“那主人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胡,胡闹!”冉秋经不得她这样调笑,差些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伶舟归低头直笑,笑到咳了几声,冉秋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找到笼子将松鼠放到笼中,问道:“身上痛不痛?”
雨日缓痛一事,二人都已习以为常。
冉秋早已见惯了那些伤痛,虽难免每回仍是心疼。前几日坠马落得的伤还未痊愈,冉秋至今依然不愿回想当时心情,看见那遍体鳞伤时的心情。方才的欢欣又沉下去,冉秋沉默揉着药膏,半晌才道:“不要再受伤了。”
伶舟归也沉默好久才道:“我不能答应你。”随之立即解释:“不是我不愿答应,而是言出必行,我无法保证,毕竟天命莫测。但我会尽量,因为我知有人在担心我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人,我确实太过轻看生死,但我不忍让她担心。抱歉,虽然让你负气,可我很开心,你会愤怒,是因我对你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冉秋啼笑皆非,又气又心酸:“你怎会觉你无关紧要?非要用这样的方式证明吗?”
“不会了,是我太多心,虽仍不能与你誓言。”
“你我莫逆,我绝不违悖于心,待你之言举,从不背驰心意。由此明知会伤到你,却还是未顾你感受。从此以后,我依然不违本心,但我会先问过你,好不好?”
“……好。”
冉秋无声长叹,告诉自己这是最好,不去触人反去碰那无知觉的绒耳。
好在不是真的。
耳是假的,挑起的念想却是真的。
何时能……带她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