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归清浅一笑:“你不是讨厌我么，应该开心才对。”

“……对个头！你给我下来！”林见欢如履薄冰地靠近。

“不下。”伶舟归浅浅笑道，起了逗弄林见欢的心思，然而话才出口，就被林见欢一把扯落。

林见欢脸都气红，叫道:“你是哪里有毛病？”

“没有，骗傻子挺好玩的。”

不等林见欢再发火，伶舟归侧身就要走，像一只捉摸不定的猫，才回过身就望见一道熟稔身影，静静在风口不知立了多久，静柔的容颜不知为何能够看出一点无所适从。林见欢本来要追，见到冉秋后停下脚步，抱臂冷眼睨看。

伶舟归回首又道:“多谢。”步到风口，道:“风大，回去吧。”

冉秋拿不准她是让自己一人回去还是一起，依然有些无措。风扰乱柔润青丝，无言在风中飘荡，若是以往，该是有所作为，伶舟归下意识伸出手，伸出一点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转而立在风向处。

“发，乱了。”

……

天上一轮月，夕夕都成玦，今昔作环。

中秋的月是最圆的，或许并非实际，但在团圆的人们眼中如此。又是家宴，这回确圆，许久未曾露面的贵妃露了面。也难得不是掐着时刻到，不知因何早早来了，人齐后，落座筵中悄瞟下座的身影。

伶舟归正晃着酒杯，如常笑劝冉秋少饮。

红台上粉墨登场，有人在唱:“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渗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分明过后，伶舟归回望逮住了偷觑的人，无声如初笑笑。贵妃紧张捏捏酒杯，埋头饮酒。

冉秋沉默，松开手中攥着的桂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

燕待歌剥着桂圆，可有可无地听着唱词:“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燕待歌丢开了手中剥好的果肉，不屑一顾地笑。

“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看着燕待歌轻轻拭手，林见欢扬眉:“谁点的？”

燕待歌失笑:“锁麟囊锁麟儿，你说谁点的？”

“怡嫔？”林见欢猜测。

“……太后。”燕待歌随口又道:“只是生了个种，她还没这么大势头。不信，接着听。”

“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

燕待歌垂眸讽刺:“老人家嘛，盼了大半辈子，不想团圆在今朝。”

林见欢疑惑:“你怎么记得这么清？你很喜欢这段吗？”

燕待歌调笑岔话:“我喜欢你都不喜欢这段。”

“滚！”林见欢回道，眼尖地瞥见对边的人像是要撤了。

好像每回的宴伶舟归都会跑。不过也没关系，因为哪回的主角都不是她。以前是一个人跑，后来是带着冉秋跑，现在又再一个人躲了么？林见欢又瞥眼上首太后抱着的孩子，下一刻又落回要撤的人身上。

“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林见欢看着伶舟归背影不由想，这句单拎倒真衬她。也想寻个由头撤了，这回热闹不是她的，却被燕待歌堵住:“姐姐想去哪？一起好不好？”

林见欢稳坐瞪她，心想那就都别想走。

幽幽戏句丢落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