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归这才应下,几个医侍上前,如同先前折竹一般捏看一番,道:“确是骨伤。”
李朔霜不意外。
随后是该正骨,热水巾物药贴一应备上,李朔霜避了出去,折竹则在榻边拿着汗巾守着。
“会有些痛,但请千万不要动。”
折竹捋了捋伶舟归鬓边的发,示意她在。
欲合先离,离而复合,几个医侍开始揉牵筋肉,意欲牵引复位。但无止痛之措,骨肉便似硬生生被撕扯开来,痛在髓中又无法触及缓解,着实难以忍受。
折竹轻柔擦着白皙额上不断痛出的冷汗,柔声哄道:“很快,不要动。”语毕才发觉其实是多余,那清透的眼依然无波无澜。折竹忽然就生出一点拿她没办法的心情,夹杂不释。
殿门后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准确地说是李朔霜以为会有的动静。
负手不再凝神听闻,转身临下去视轩下。不高,摔下去很难断腿的样子。
轻扶住朱栏,抬首映目重楼叠阁,眼望得见一切,却算不尽一切,正如可见其人,却不可视其心。
医侍如同先前的太医一样开始叮嘱:“痊愈前万不可走动,每日切记推拏,宜轻不宜重。”
李朔霜与医侍递几个眼色,确认已无大恙,只还需时养,道:“你且安心休养,既你不良于行,这些日子不若留在这里养伤。”
“更不便扰您。诊疗您已费心,臣妾何德何能。”
李朔霜看着她更无血色的脸没再言其他,只道:“那便不要轻易出行,夏至前请安皆免。”
“谢皇后娘娘恩典。”
李朔霜听了谢语无所动,凤眸像是将将消融的冰河,幽幽凉凉,尚有浮冰漂游。但也比她素来冷淡入骨的样子好上许多,譬如她下一句猝然问道:“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不知李朔霜何意,伶舟归亦如实摇头。
李朔霜敛目遮住眼中情绪,准备暂搁置下,自己差人探听就是,却亦猝闻伶舟归道:“先欠着吧。”
语出惊人。
无人这般同李朔霜说过话,还说得如此自然而然,仿佛本该如此。李朔霜闻言也是微讶,不过已见识过她仪礼下的别样面目,仅仅一日已彻底打破了往日印象,所以倒不是太惊讶。
“宜早。”李朔霜道,旋即带着几人离去。
回前殿的路上撞见了刚去锦飏宫看过林见欢的燕待歌,远看是无病无灾,颜色体态甚至称得上好,有力气走动至此,无一丝病态。
今日燕待歌似乎没理由不来。
沉思望去,燕待歌远远见个礼。若是教寒衣看见,大概又要说她们恃宠生娇。李朔霜仍不在意,或说她在意的并非人,而是人后藏着的事,人在她眼中非人,而是等于这个人会带来的事情,仅有麻烦和不麻烦之分。
被定义为可能会带来些麻烦的燕待歌怡然自得走在路上。
这回,能顾她的总算只剩自己。
燕待歌不喜欢给人选择,她想哪般就只能哪般。这回同样,她想只有她能,只有她就够了。
怡然在入殿见到折竹如何哄抱着人沉了下去,但她毕竟不会像林见欢那样蠢,大吵大闹发泄不满只会将想要的东西连同怒火一起摔碎,越推越远,什么都得不到。
要做的是不顾一切尽快占据所有,哪怕不择手段。
当然,意图不可太昭然。
燕待歌噙泪挨了过去,黏腻撒娇问切,不一会儿伶舟归就看不过眼遣了折竹出去。一是不好让她见到,二是派她与李朔霜报一声,顺便备人回晨夕宫。
不料折竹刚走,燕待歌立即好整以暇地坐起,仗着伶舟归现在难以反抗,揽过人紧搂怀中,糯软声道:“姐姐别乱动,我只是心疼你。”
“再放肆待我伤愈让人心疼的就是你了。”伶舟归被她搂得喘不过气,冷言威胁却依旧不磕绊。
“好啊。”燕待歌答应的干脆且真心实意。
“……如何你才肯松手?”
“姐姐亲我一下我就松。”
“滚。”
燕待歌突然放开她,然而奇也不及奇,气也还未匀,燕待歌扣住她两腕桎梏在榻,自己倾身覆去。
还未触到,就被殿外宫人的通报打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