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在做了。”伶舟归专注擦拭着道。

不知适时不适时，红叶打帘而入：“裳妃娘娘拜望，娘娘要奴婢回了么？”

冉秋看眼伶舟归，见她也是一脸莫名，才和缓道：“不必，让她来吧。”

帘子便又被放下。

伶舟归不太想得通：“她找你干嘛？”

冉秋看着好笑，别脸提道：“不见得是来寻我。”

行宫不比宫中，卧房与寝殿亦不能比，厅与卧处隔得不远，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入门掀帘一气呵成，外头宫人劝阻的声音都只来得及喊了半句。

伶舟归扶着冉秋坐起些，半分注意不分给另边。

“哼。”来人轻轻哼了一声。

冉秋瞥眼伶舟归，方对林见欢笑道：“这是怎么了？”

林见欢不住拿眼去睨伶舟归，懒于做样子，直道：“避暑无事，山中太清净，待在屋中没意思，来邀二位姐妹同去马场。”哪来的二位呢，还不是卧房没找着人，打听到这边，想邀的只有一个，却碍于冉秋在。

她的意思也不难听出来，谁人不知冉秋体弱，又怎可策马扬鞭。

伶舟归回眸望她一眼，不等冉秋疚回就道：“不去。”

林见欢炸毛：“屋里待的都能生霉了啊！”

“这样大的日头你想晒傻自己随便，别扯上我。”

林见欢睁眼说瞎话：“骑马很凉快，场子今年还翻新了呢。”

“哦。”伶舟归重新把棉帕汲拧了一遍，继续擦拭着敷衍道：“冉姐姐去我就去。”

若是现在没有冉秋林见欢一定扑她，人在只好作罢，恨恨咬牙盯着伶舟归。冉秋却在此时温柔道：“去吧，我也去。说来还不曾见过你马上英姿。”宫中的马场她当然不会无事前往，往年秋猎她也惯不出场。而现今，她不希望一味因病将伶舟归拴在身边。

伶舟归颦眉：“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

冉秋依然温柔道：“我知道，虽则不能一起，可我正好也想看看，看看也好。”

林见欢听得云里雾里，但直觉牙酸，尤其是在伶舟归皱着眉却仍答应后，都好像顺着唇齿入喉。冷眼瞧着伶舟归是怎么如什袭而藏，从起到备，里里外外的小意贴心。简单出个门，竟花了盛装一回的时间。直到冉秋都开始嗔着笑怨，伶舟归方道：“可以了。”

从入门到现在，林见欢已经自斟自饮了三杯半茶。茶杯脱手，林见欢冷哼出门在前，等候已久的相留忙迎过遮阳。还是自家人好，林见欢想着，瞧瞧，没良心的满眼都是别人，百般珍重，对自己呢？连杯茶都不倒。

什么事嘛。

到了马场，真如林见欢所说，看样是翻新动土，新到围栏都没建全。但不妨事，松山的马场本就为山道骑马而建。

携着冉秋在场外的凉亭坐下，伶舟归对已经有些热焉的林见欢道：“我记得你似乎不会骑马？”

“不能学吗？”林见欢冷冷回道。

伶舟归笑一声并不作答。

换上一身薄轻骑装，卸钗拆发高束。骑装贴身且利落，束袖束腰，环扣精致。折竹蹲身理好薄甲下摆，仰脸笑道：“可真不想把这样的您给别人看。像个……轻骑将军。”说着立身，又拿过一旁腕甲，要给伶舟归戴上。

“不必。”

折竹不依，道：“小心些好。”说罢又将软鞭，短匕一应都给伶舟归佩上。

伶舟归看得无言，道：“我又不是真的去打仗。”随后道：“戴一只就好，另一只，我有他用。”

折竹笑着再理了理领口。

再回到马场，林见欢未回还在折腾，此事伶舟归不在意，可让她不得不在意的是众人瞩目，忽视掉那些目光，快步走到冉秋身前，见她也凝神望着自己，微赧道：“不合适吗？”

冉秋望着眼前如修竹玉立的人，好像打马倚斜桥才归的少年郎，怔怔回神笑道：“很合适。”随后打趣：“幸好你不是男子。”

“有何说法？”

“若你是男子的话，掷果盈车，不知要祸害多少女子。”

伶舟归洒然一笑：“不知能祸害到暮儿吗？”冉秋微红了靥不作答，伶舟归倚在一旁眉目含笑，继续道：“能的话，来生我定做个男子，弱水三千，我只要暮儿这一瓢。春花夏雨秋霜冬雪，我要一一与你看遍。石中火梦中身，酒斟十分，你是无尘。”

这一番话说得一旁的红叶都红了脸，侧首看别。冉秋的脸色已烧透了，悄悄舒了口气，这回是真的感慨，幸好伶舟归不是男子。冉秋还没想好如何移话，那厢林见欢终于出来，从来没这般切望过林见欢出现，冉秋又舒口气。

林见欢身着一身淡红骑装，不知何故拖着步子走来，等到走近，才发觉来的不止她一人。她身后的人也换上了骑装，更为娇俏，玲珑身段亦尽显。等二人问，林见欢解释道：“本也约了待歌，我不会，总得要个人教。”言毕瞪眼伶舟归，满脸矜骄写着没指望她。

燕待歌笑容满面地同二人打过招呼，而后随林见欢先入场选马。

没太在意那二人，伶舟归对着冉秋开始念叨。冉秋笑着听了一阵，望那二人走远，才稍稍紧眉道：“我会注意的，倒是你要小心些，我总觉得不大对。”原先确以为是林见欢闲不住，可燕待歌一来，冉秋便隐隐觉得不好。

得了伶舟归的应，看着她信步逐远。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冉秋如此祈愿到。

入了马场，走到马厩边，眼见那二人已选好了马，是一匹騟驹，毛亮耀紫，看上去极其温顺。选是选好了，林见欢却闲不住，小跑到伶舟归身边，面色略有些怪异，怪声怪气道：“你选哪种马？”

“关你何事？”伶舟归示意侍马的侍人继续介绍。

侍人便接着道：“这匹名唤点墨，腿健耐跑，但是性情太烈，不宜生人驾驭。”伶舟归无视林见欢走到下一匹前。林见欢追上，哼道：“快点，别那么磨蹭，像你这样选，要等到太阳下山么？”

伶舟归偏不依她，道：“这匹如何？”

侍人又犯难：“这骊马……太过温顺，只能拿鞭子抽着走。”

伶舟归其实也有些不想等了，便道：“哪匹合适？”

侍人指指不远一匹青骢马，道：“那匹名唤青石，最是听话。”

“跑得么？”

侍人连连点头：“除了紫玉便是最跑得的了。”

“就它。”得了伶舟归的话，侍人牵出青骢。伶舟归想着林见欢怎么没来讽她烦她，回头一看，人早没见了。再向前望望，林见欢抚着紫玉不知在与燕待歌说什么。

等到两边都备完，燕待歌忽然牵着马过来，笑道：“只骑着在这场中绕也无趣，这马场又太小，放不开，不如姐姐与我们比一场？”指指围栏又道：“那不是破损，是刻意拆的，便是要方便向山中去。我问过他们了，说是通往后山一片木槿林，他们每日一早就排查过了。我们比比骑术，谁先到谁赢，姐姐以为如何？”

“你们？”伶舟归疑惑道，因为林见欢不会骑马。

燕待歌笑得更甜：“是啊，我们。”

“岂不是不公？”一马二人，必定是会吃亏。

“不会，我们选的是最好的马，这点路途二人应当无碍，不公的是姐姐才是。”一马二人是最好的马，一马一人稍微次之，这般其实公正些。

伶舟归微眯双眸笑应：“好啊，你们小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