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磨煞你挺开心的。”

“……随珠哪来的？”

“壁上撬的。”

“……”

石观音无可奈何地短叹一声，道：“你还是个十足的小混蛋。”

映月悦声道：“走吧，我还想看看，二十四桥明月夜与你，孰美？”

石观音想，她又该在混蛋前加几个字形容了，很会哄人的小混蛋。

揽住人踏在风中，轻飘下落，点地飞檐，唯一欣慰一点的就是很自觉地挂在自己身上，多少省了些力。

夕阳下的白塔在余晖中白得圣洁。

何必登阶而上，点旁丛树枝干，便似叶落般轻飘塔顶，仿佛毫无重量，不曾拖着一个累赘。

若有似无的梵音自塔正前传来，放眼看去，正是一座观音寺。

石观音放下人后安然阖眸，神态安详。未闻映月动静，过了一阵再睁眼，就见映月一脸怪异地望着自己。

“不喜欢么？”

“……您老人家真信？”

明了她怪异神色为何，石观音摇头笑道：“你误会了，我不信神。”

映月点头：“也是，你若信佛，哪里还有人放不下屠刀。”

石观音默了片刻，面不改色道：“虽则不信，不过香火梵音，信徒虔诚，总能教人安宁些不是么。”

映月笑道：“原来喜欢的是这个么，难怪你叫石观音。”

岂料石观音还是摇头：“世人皆知的是功法精妙。”

映月接上：“独我晓是你心有静好。”

“他们不必知道，也不必相信，一个魔头偶尔也会心好宁静，就像她哪天放过了一个她原来很想毁掉的人一样不可思议。你既晓得了，也被放过了，为何特例都是你？”石观音长长不解叹息。

“因为我们要一起作恶多端。”

石观音柔柔笑望她，突道：“初见你就晓得是我，对么？”她突然提起前尘，来得措手不及，映月咳嗽几声，瞥石观音还是盈盈笑着，眼里的意味再显然不过，似乎翻起这旧账不说个明白实在揭不过去，才道：“晓得是晓得，那时你也想杀我，扯平……”

话未道完，就被石观音揪住脸颊，支吾着说不出话。石观音微笑学着映月的口气：“他们供什么佛？”狠狠揪了两把，接着逐句重复：“难道有什么机关？”

……“没用。”最后一句道完，该摸该掐的也还完，石观音放开已被自己揪得通红的玉靥，温柔抚了两把，道：“这才叫扯平。”

映月眼泪汪汪地看她，控诉的话还未出口，额上就被敲了一下，石观音紧接补道：“方才忘了，最后还有这一下，我想我不曾记错。”看着映月惊诧灰败的神情，面纱下的笑容愈发愉悦。

“小骗子，以后还要继续骗人么？”

映月含着泪切齿冷笑：“不骗我不是人！”

石观音轻描淡写道：“那就不要做人了。”总算知道气人的乐趣在哪里。

映月上前，二话不说解下她面纱，随意任它飘飞塔下，抚了两下顶着柔和目光愣是没胆掐，最后只好恶狠狠地抱住她，道：“我不是人，你也不是。”

“哦？”石观音的手搭上她的后颈，食指与拇指来回轻辗。

“我忘了，我本来也做不得人了。”

“真伥鬼不信神，不信人，供着一尊假观音，道士都不愿意救了，只能一辈子信着，做不得人了。你不信神佛，却喜虔诚，那这只伥鬼会奉你为信，只盼你多一刻宁静，哪怕一刹二十念间的一念。”

“从此以后，我信观音。”

暮击梵钟，回荡寺院，像是听见了这誓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