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一刀斩。
楚留香叹道:“迷烟是很好的迷烟,刀法也是很好的刀法,你的报答却不是。”
无花微笑:“它们都会让你不痛苦的。”
长刀破空而去。
他只算错了一件事。
……
“你不告诉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是能知晓。”石观音侧卧对镜,轻轻喟叹道。
她看上去像是在自言自语。
注视着镜中影像,她的目光逐渐泛起柔情,话音却毫无目光柔软:“不过是想让你少受些苦罢了,可惜你不肯。”她的注意好似是分开的,目光注视着镜,是在看自己,话却是说给另一人听。
唯一不置疑的是,她现在很舒心。
她缓缓解开衣衫,连最后的注意都不肯向旁的分去了,她站起,若即若离地抚摸着镜子,缓缓描摹,更像是在触摸镜中的自己。
“他们都不是你。”
她仿佛在触摸一块冰,冰里封着她的爱人,于是纵不能触及,却徘徊不肯离去。
一点点地,化作了水。
她被抽干力气似的,倚贴在镜上,急促呼吸着,像是要化冰,又像是要自己融到那里头去。她的神情偏又是那样虔诚,像是在为这最能传达到,又是最不能迄及的爱恋由衷诚服。
珠帘忽被拨动。
一切静止。
她的神情霎时冰冷下去,扶镜立身,复又微笑:“香帅何时变得如此无礼?”她没有回头,眷恋再看镜中一眼,才回身望去。
楚留香同样报以微笑道:“夫人怎知是我?”
石观音笑意更深,软语道:“因为他们都死啦,来的只能是香帅。”
楚留香猛然僵直了身体,死死盯着石观音。石观音还是笑望着他,在等他开口或是动手。
楚留香盯了她半晌,握紧的拳才松开,一字一句朗声道:“看来我与夫人唯有一战。”
这也许是这两人生命中难得的与敌人的一次默契。
他们同时出了手,可是不过百招,胜负已定。石观音若不留情,楚留香在她手下甚至走不过百招。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石观音淡淡道。
楚留香洒然一笑:“可你老得让我不敢要。”
石观音怒极反笑就要狠下杀手,楚留香却突然反手一掌,劈向镜子!
水天一般的镜面骤碎千百,地上像是起了波澜无数的碎湖。
犹一场黄梁。
石观音梦醒之际,已被楚留香点住了穴道。
“怎,会……”她喃喃道,满目不可置信。此刻她像是失去水的鱼般,呼吸都是痛苦之色,余光看着满地碎片。
“镜像到底是镜像,终究会碎。”楚留香叹道。
余光满地碎银色彩,她觉自己也像这碎片,将要分崩离析。可就在此时,碎银中骤添一抹皎白,像月色乘空而来。碎片中又多了一抹嫣红,一滴一滴,逐渐汇聚成红色的足迹。
有人踏着满地破碎镜像,踏出步步鲜血而来。
镜室的‘门’,就是已破碎的那面镜子,镜碎,自然放出了镜中人。
“映月姑娘?”楚留香惊道,但映月没有理会,只是顾自向倒下的人走去。
石观音看着那抹月色来到自己面前,黯淡星辰般的眸子映出自己。像是山水中最浓墨的一笔,无光却更好地映出自己。毫不让人怀疑,她被她刻进了眼里。
仿佛又沉入了深海中。
她听到她说:“看着我。”
她恍然回神,看到那苍白的唇一张一合,吐出誓言般的字句:“你不死,她永存于世。”
原来最好的镜子,竟当真是人的眼睛。
“我会一直看着你。”
无神眸中映出的人,缓缓微笑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