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尉道:“当时事当时看,彼时先皇还未登基,陆家救人,也情有可原——当然,后来便有些不该了。何况如今情况特殊,那小夏部虽然人数不多,但各个骁勇善战。十几年来,越发兵强马壮……”他看了晋永荣一眼,道,“丞相未曾带过兵,不知‘未雨绸缪’的必要性。若真将赵玉君调离西南,沧州锦州失守,应该怨谁?”
晋永荣道:“郑太尉的意思,赵玉君若离开西南,沧州锦州便定然守不住了?”
郑太尉道:“只要您担得起沧州锦州失守的责任,郑某听您的也无妨!”
又是一阵吵闹声,兼了他们两人派系的争吵。
承德皇帝就那么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等底下人发现不对,不约而同地噤声。那么多双眼睛都瞧着龙椅上的人,不知不觉地安静了下来……
“……先派人查明,接纳灵王的到底是不是小夏部。”承德皇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有些疲惫地道:“至于其他的,到时候再说吧!”
下朝,离开。
郑太尉临去前看了一眼丞相,“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晋永荣只当没看见,在殿门外等了一会儿,果然等来了太监总管宁海根的挽留。
“晋大人稍等,皇上请您到尚书房一聚。”
“有劳宁总管了。”晋永荣颔首,宁海根道了一声:“请。”抱着拂尘,便自前方带路了。
“太傅……”
刚踏入尚书房,卸下了冠冕的承德便亲迎了上来,让晋永荣入座。
晋永荣拱手道:“皇上这可是折杀老臣了,老臣不敢。”
“您是朕的老师,此间没有外人,咱们师生之间,又何必如此客气?”
“不可不可。”晋永荣连声道,“礼不可废……礼不可废……”
承德皇帝却还是恭敬地请他坐到了自己的对面,道:“老师,朕请您来,是有一事不明。”
晋永荣道:“皇上但问无妨。”
承德皇帝道:“今日朝堂之上,您认为赵玉君必须离开西南……朕能问问,到底是为什么吗?”
听闻赵玉君的妹妹和反贼好上了,承德皇帝心里是很不舒服的。
他甚至都还记得那个姑娘——瑾妃的姐妹,当日莲花寺里一舞惊艳,若非冲撞了他吐了他一身,现在的瑾妃恐怕就是她了——但是,他就算再不舒服,也还没有到迁怒的地步。
赵玉君不可能会反,他肩上担着重振家声的重担,有那么大一家子拖累。他便是想反也不可能反。
既然赵玉君不会反,让他驻扎在西南一带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可是晋永荣却那般坚决地想让赵玉君离开西南,承德皇帝实在想不明白,便把晋永荣叫过来亲自问一问。
晋永荣微微叹了口气,道:“皇上真的不明白吗?”
承德皇帝道:“老师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晋永荣道:“不可让赵玉君一家独大,皇上,制衡失败,国不复国!”
承德皇帝皱眉,只是瞧着他,却没有吭声。
晋永荣道:“您若让赵玉君留在西南,短时间不会出问题,可若是长时间呢?锦州沧州都还是群龙无首的时候,一旦交战,赵玉君便成了两个州的实际领兵人……锦州沧州的兵都会认他,再加上他自己手上的人马……拥兵自重!”
承德皇帝道:“到时朕招他回来便是,难道他还能抗旨不成?”
晋永荣道:“怕就怕到时皇上您想招也招不回来了。便如当年的赵将军般……皇上,请您三思!”
承德皇帝微微惊愣,这才明白晋永荣顾虑着什么。
卜靖云退走后,赵玉君打败了灵王,驻扎在了沧州一带。
如若让赵玉君继续留在西南,和西戎一旦交手,便轻易不能停止了……
临阵换将是大忌。到时朝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与西戎打仗,偏还不能把他换下来……
军功,恩泽!!
当初赵老将军经历过的一切,难道还要让赵玉君经历吗?
辛辛苦苦卖命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如若真让赵玉君挣了那么大份的军功,为了不让天下人认为朝廷薄待功臣,朝廷必得封侯封爵。
他父亲,他爷爷……好不容易才把异姓王都给铲除了。到时,他还要再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