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小巷子里睡了五六个乞丐，陆含风和那面有微髯的中年男子在小巷子前停驻，两个人似乎说了几句，而后陆含风走进了巷子，那面有微髯的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进了巷子……

傅开明道：“是大人！”他起身，似乎想要过去打招呼。

赵素衣却拉住了他，道：“等等。”她的目光极其认真，“傅大哥，我们先看看。”

傅开明便记起自己是有任务在身的，赶忙又坐下了，不过他一直伸长脖子往那小巷子里看，虽然以他的视角根本看不见巷子里，可他还是不遗余力地妄图能多看见一点儿边角。

那灰扑扑的小巷子里，乞丐们用来挡风遮阳的不过是一个一个的旧箩筐，而陆含风蹲下，与他们说了不少话。那些乞丐一开始不住摇头，后来却哭了。他们站起来哭着向陆含风拜了几拜，而后一个搀着一个，往城东方向去了。

傅开明叹道：“大人这是要安顿他们，看起来，那些人也是遭了灾的难民。”

赵素衣微微蹙眉道：“一人之力终究杯水车薪，他若谁都想救，最终只能徒牢心神。”

傅开明道：“宿阳一城的百姓就够咱们头疼的了，只不过，总不能劝大人不要救人吧？”顿了顿，他也情不自禁地道，“其实都是些可怜的人。”

衣衫褴褛的人就从他们不远处经过，有个人的衣服破了一个大口子，露出里头嶙峋的肋骨来。

手臂细得都像是根骨头包着层皮，远远看见，触目惊心。

赵素衣盯着那些人的手臂，发现他们的胳膊和她先前分给食物的乞丐母子一样细。

后来，赵素衣一直都没说话，傅开明去和出了巷子的陆含风等人打招呼，陆含风看见了她，她对着他行了个礼，却没有上前去。

傅开明回来的时候，便送赵素衣回去。

回客栈，沐浴更衣，赵素衣把客栈里的窗户用短棍支起，看着客栈外陆含风的手下来来往往。

九五二七出声道：“明知道无用，却还要努力，像陆含风这样的人，就像历史上的某些名臣良相……宿主，你大学的国学选修课学得那么好，应该知道这样的人最终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不是个适合谈恋爱的对象。”

赵素衣慢吞吞地道：“你也这么认为？”

九五二七叹道：“他能救宿阳的百姓就不错了，而且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有什么意义？”

赵素衣笑道：“九五二七，你这么说，倒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

九五二七道：“什么故事？”它非常高兴，“你很久没有和我分享过历史故事了。”

赵素衣摇头道：“我这可不是什么历史故事，说实话，小学的课文我都忘得七七八八了，就这个故事记忆犹新。”

“小学的课文？”

“对。”赵素衣点头，幽幽地道：“一场暴风雨后，成千上万的小鱼都被卷到了岸上，一个小男孩不遗余力地把那些困在水洼的小鱼一条一条地扔回海里，在海边岸上来回奔跑，救它们的性命……”

九五二七道：“……就这样吗？”

赵素衣垂眼道：“然后一个路人和他说这么做根本没什么用，没人会在乎。”她戳了九五二七一下，道，“结果那个小男孩一边继续捡鱼一边说：‘这条小鱼在乎’，‘这条小鱼在乎’！”

陆含风就像是那个男孩，而这些灾民，就像是被暴风雨卷上了水洼的小鱼。

他当然救不了那成千上万的人，可是每一个被救的人，得到的都是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