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让叶然觉得十分狡黠的神色,就好像他在她面前是透明的,而她则是那面将他看得透透的镜子,不要说他几斤几两她都知道,就是他心里的蛔虫有几条她都一清二楚。
他心下一哆嗦,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此女巫的境界不会已经高到知道我是谁了的地步了吧?若是她知道自己的灵魂藏在别人身体里,会不会将他驱赶出来?不要啊,到时他现代回不去,反倒是要成了这个世界的孤魂野鬼了,说不定还会被她打得魂飞魄散呢。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下意识地摆了摆手。对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嘛,又不是我要来的,是这具身体将我的灵魂拐跑了啊。
对于他无头无脑的话,族长夫人只是意蕴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十分淡然地道:“你不用害怕,我叫你来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你虽为息国派去南绍的使臣,但我对寮步公子在息朝甚至整个家族中的事也有所耳闻,你此行凶多吉少,万事都要小心为好。”
凶多吉少?
叶然心道:哇,她会未卜先知诶,我堂堂一个21世纪的曾为名人们算命的风水师居然在这里被一个小小的女巫,占卜了未来?
“你不要对我的话存有任何怀疑,我安婉蓉从来不与人废话,这次已是破了例了……咳咳,总之你要好好保护王爷,以及你自己。”
叶然惊呆了!不是因为他从她名字上听出了此人乃汉人,而是她为何要这么莫名其妙地跟他说这些话?看这话的重点是要他保护尹焕,那个如今嚣张得要上天的泽安王?
“容在下问一句,请问族……巫……安……我应该叫你什么?”
“随你。”
“哦,那就安姑娘吧,这个顺口又好听。安姑娘,人家泽安王是王爷,哪需要我保护啊,再说姑娘也说了,我是息人,还是个不受待见的息人,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去保护他国的一位王爷吧?”
安婉蓉笑了笑,眼角的细纹依稀可见,看来叫她“姑娘”似乎也不大合适。
“本来确实是没有的,但是现在有了。你只要记得南绍皇室有人要害泽安王,至于是谁我现在还不能断言。不过跟你说也无妨,这俩日出来作祟的名唤‘猾褢(huahuai)’……”
“等等,猾褢?这东西不是只在《山海经》中听说过么……”
“什么《山海经》?此兽形似人,却长着彘鬣,凶残至极,几年前在此地出现,之后被我和师父封禁于騩山。此兽先前被人施了蛊,确切的说是施蛊人控制了阴灵,并将其强行赶入了猾褢兽体内,以至于灵兽一体,一起为施蛊人所驱使。”
蛊,叶然是听说过的。
这种神秘古老且恐怖的邪术是巫术的一种,一般巫术只需要咒语和仪式,但“蛊”是一种介质,是施蛊者通过饲养某种动物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历史上这种蛊魅之术很早就流传了,且酿成了不少祸事。不过21世纪除了在苗疆云贵这些地方还残留外,正儿八经的风水师是不会去碰的,毕竟这玩意儿弄不好就可能会反噬主人,害人害己死了还要下十八层地狱。
但是,他听说过金蚕蛊、泥鳅蛊、蛇蛊,就是没听说过“灵魂蛊”,难道一个人死后也能被制成蛊饲养起来,甚至是将它放到了一种怪兽体内?
等等,他记起来了,确实有种邪术可控制死人的阴灵,不过这种邪术并不是本土的,倒像是……日本的“式神”?难道东瀛那个时候就有这种东西了?
“所以安姑娘是怀疑南绍朝廷中有人会此类可控制人阴灵的邪术?据我所知,这种邪术弄不好会被反噬吧?”
安婉蓉点点头道:“我也是从我师父那听说过,具体是怎样也不清楚,何况我也不屑于去了解。只是,此邪祟物已在此地徘徊多年,就算能控制得了一时也无法一直控制它。你可知为何这东西不肯离开?”
叶然不假思索地道:“阴魂不散,必有冤情。”
安婉蓉再次瞥向他,表示赞同地点头,接着又没头没脑地道:“据我所知,寮步家族并非习巫世家,甚至整个息国也没几个人是习巫的,为何寮步公子对这些事如此精通?”
叶然谦虚地道:“精通谈不上,我这是天生的。”
“你说什么?”
叶然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圆回来:“哦,我的意思是这种东西嘛,信则有,不信则无。”
他说是如此说,心里却打起了鼓:巫蛊之术不是近两年才流传开来的吗?怎么突然开始全民学巫了?说实话他虽是风水师,但一不骗人、二不害人、三也是有科学依据的,岂能是这些损人不利已的邪术可比的?
安婉蓉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这时贺颜在外轻轻敲了敲门,探进头来嗫嚅道:“安姑姑。”
安婉蓉语调突转严厉,大着嗓门道:“进来,在外鬼鬼祟祟作甚!”
贺颜这才敢推门进来,样子仍旧是极为恭敬端庄的,他怯怯地看了一眼叶然,叶然咧开嘴朝他开朗一笑,他不知为何红了脸,低下头半天不做声。
安婉蓉怒道:“到底什么事!没关系,他不是外人。”
贺颜这才小声地禀道:“王爷,王爷的花有点怪,让您过去看看。”
叶然表示:……
尹焕这小子的癖好怎么越来越女性化了?养花?哦,真是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