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说着都开始同情自己的遭遇起来，几乎要哽咽了。这时他看见李喻尧皱起了眉，眼神也不对劲了。

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徐伏寂绝对会第一个第一时间吃下去。

我在干什么？他在心里绝望地咆哮。刚知道了一点点事情就全盘托出，这也太不理智了吧，如果他真是个恶魔，那么自己这样不正在打草惊蛇吗。

“那些东西你都看到了？”李喻尧放下筷子，冷冷地说，“通过科学的办法，很容易实现大脑再生甚至长生不老，你难道不认为是件好事吗？”

“什么？”

徐伏寂本来以为他会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暴怒掀桌、直接否认、默不作声这些场景徐伏寂通通都想到了。但没想到李喻尧这么轻易地就说出了这种事。用科学的办法实现大脑再生和长生不老，这实在有点超出他的理解能力范围了。

“你听说过人工心脏吧？”

奇异的气息充满了整个房间。李喻尧高高在上嘲弄语气让人感到一丝残忍。

“是的。”徐伏寂有气无力地回答。

“人体最重要的器官，心脏和大脑。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脏器衰竭和脑死亡意味着什么。而目前，研究还不完善的人工心脏，不过是用无机物努力模仿健康心脏的运动轨迹，代替它跳动罢了。但是像人脑这样精妙的东西，总不能用无聊的死物来代替吧。所以我一直在想，如果能够实现大脑的再生，那人类距离长生不死不就又近了一步吗？”

“我能不发表意见吗。”徐伏寂态度含蓄地表示。

但李喻尧置若罔闻。

“我研究出了一种新型试剂，本想先用动物的大脑进行实验，没想到你主动送上门来，这种无知单纯到可爱的大脑真的是……”

徐伏寂大惊失色。

“不不不，我一点都不无知一点都不单纯更一点都不可爱。你别看我这样，我内心其实可邪恶了。如果你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你会发现，里面都是黑色，还有黄色的。我也不无知，我可是是大学生，虽然挂过科，但是高考考的不错，只是特别倒霉而已，如果你用倒霉的大脑做实验，实验也马上会倒霉的……”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李喻尧用洁白的餐巾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来，一副被某种邪恶力量附身了的样子，“我不是刚跟你说过蓝胡子的故事吗，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打开了那扇门。”

“我不是，我没有，我胡说的。不要啊。”徐伏寂惊恐地想向后退，可是他的腿沉重地无法挪动。

空气像布丁一样凝结了起来。

徐伏寂睁开眼，看着李喻尧一副强忍笑意样子。这可能是他在岛上见过他最真诚的一面了。

“这你都信啊？”

“什么？”徐伏寂的脸唰一下红了，他感到很没面子。

“不经过我允许随意看我东西，还好意思正大光明地质问我。这就是你们岛外人的礼貌？”李喻尧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他们挨得很近，徐伏寂突然发现他的睫毛很长。“既然好奇心这么旺盛那我就告诉你，再生大脑仅需三天的是栉水母，长生不老的是灯塔水母。那些都只不过是一些海洋生物的资料而已。”

“什么？什么！”

“真难以想象你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每天醒来都提心吊胆怕我吃了你啊？”

徐伏寂张口结舌，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恼羞成怒地瞪视着他。

李喻尧心情很好地给自己倒了复合果汁。

徐伏寂闷闷不乐地趴在桌子上。这时他突然想到阿蒲要偷渡去海南的事，又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于是他试探着问。

“那我再问你个问题，这次你可要如实回答。如果你们岛上有人逃跑了怎么办？”

“逃跑？”李喻尧淡淡笃定地说，“跑不了的，如果你想偷偷逃回去，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不是我，是你们岛上的人。你们本地人，如果逃跑会有什么惩罚吗？”

“当然有，也就是断手断脚咯。”李喻尧轻描淡写地说。

“也……”徐伏寂被呛得咳嗽起来，赶紧捂住嘴，然后喝了好几口水压下去了，“这么严重。”

徐伏寂不免为阿蒲深深担忧起来。

“那，那如果有人非逃不可，到底该怎么劝啊？”

李喻尧欣赏着他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很沉着地说道:“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徐伏寂心里一片冰凉，已经不想再跟他对话了。李喻尧接着往玻璃杯子里倒果汁，他看着那冰凉粘稠的颜色，倒十分像血。

碗碗碟碟堆进水池里，晚霞透过阳台照进来，洗洁精堆出雪一样的泡沫，他的双手变得五彩斑斓。

洗完碗，徐伏寂来到走廊前，看着雪白墙壁上挂着的画，那是两个包裹在白色茧中的人，一男一女。奇怪的是，画面中他们的五官全都是错位的，使得整个画面呈现出难以言说的感觉。

这不会就是李喻尧和他那个消失的妹妹吧，他突然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