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让人津津乐道的英雄事迹,再一次被谈论时,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向这位将军身上时,想象中郎悦应该是用着平常那张严肃的脸面对的大家,但目光所及,众人之间那位传闻中脾气不好又着实让人无法讨厌的将军,此时张大了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众人:“……”
在场的几乎都是比郎将军官职低的军人将领,唯有跟郎悦坐在一排的这些同样生于跟她一个年代的老将军们,终于有跟她关系还不错的低咳一声,“郎悦,有那么困吗?大家现在都看着……”言外之意,不论怎么说,在脱下这身军装之前,你也是标兵榜样,在大家将视线都放在你身上时能注意点形象吗?
可这位善良的老将军的提醒似乎对郎悦没起任何作用,郎悦很一本正经开口道:“不是困,是无聊,这波瞎吹,吹得我头晕发困。”
她没怎么刻意掩盖自己的声音,现在周围好些离得近的人都听见。众人面色精彩,而当事人最淡定。
在经历了主持人声泪俱下又声明并茂的演讲后,郎悦被请上台。
她明天就要永远离开这个她生活了几十年的部队,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现在这话也印证在她身上。不同于那些入伍锻炼身体当几年义务兵的年轻人,她郎悦因为热爱这个地方,也为了守卫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常会将寂寥侵入梦境的边界,她坚持了整整四十多年。从青春,走到迟暮。而到如今,终于要离开。
若是说刚才坐在下面打呵欠的郎悦还真像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但现在,一身戎装在台上站得笔直丝毫没一点颓靡之势的郎悦,就是真正的将军。即便是一个站姿,不见丝毫佝偻的背脊,就已经让人心生敬佩。
“我这人不怎么喜欢形式主义……”她一开口,就先让整个礼堂陷入一片死寂,这话还真没法接,可很快郎悦再次开口,“但我既然站在这儿,就随便说两句。”众人吐出一口气,按照郎将军那古怪又桀骜的拧巴脾气,指不定一句“谢谢大家可以解散”,分分钟用自己粗暴的手段强势拉下今天晚会的帷幕……
礼堂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缓和,但所有人仍旧保持着绝对的安静,专注地看着前方,静静地听着台上那位脱了军帽,在灯光的照射下头上有隐隐可见的银丝的郎将军。
“我即将结束四十二年的军旅生涯。我从军是在本世纪开始之前,而这是我童年的希望与梦想的实现。自从我在军校的教练场上宣誓以来,这个世界已经过多次变化,而我的希望与梦想早已消逝,但我仍记着当时最流行的一首军歌词,极为自豪地宣示——老兵永远不死,只会慢慢凋零。就像这首歌中的老兵,一位想尽一已之责的老兵,而上帝也赐予光辉使他能看清这一项责任,而我现在结束了军旅生涯,而逐渐凋谢。
你问我还渴望这样的生活吗?我的回答是,当然。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即便是知道前方会有枪林弹雨,会有厮杀搏击,会有流血牺牲,但我还是会选择四十二年前的决定。我热爱这片土地,我也想守护这片土地。只是将军也会垂暮,我已经走过了自己该上场的那段时光,从此往后,还望你们坚守!不忘初心,方得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