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啊,真是这么写的。”衙役也茫然。
胡雪亭抢过信纸,一瞧,明白了“该死的!司徒府的人也偷懒,竟然搞错了电报!太没有组织纪律性了,回头叫杨轩感严查!”
李浑淡定了,慢悠悠喝茶,胡雪亭这人太容易看破了,杨恕也认为她绝对不会离开丹阳去扬州,定然是他跑到丹阳见胡雪亭,这飞鸽传书就是刻意发给他的。
李浑瞅瞅胡雪亭,只要不是杨恕和杨広联手要坑死他,那就是拖时间,等胡雪亭冷静下来,恢复正常了。
胡雪亭拍桌子“老李,你让是不让!”淮南道啊,淮南道!
李浑看看周围,一群人拼命的打眼色,千万不要翻脸,否则后果难以预料,说不定胡雪亭就捋袖子开打了。
李浑沉默了,放下茶碗“老夫……”
一群人死死的盯着李浑,下一秒,是李浑宁死不屈,胡雪亭勃然大怒,盟友翻脸,血流遍地,还是李浑被拳头威胁,笑眯眯的打圆场,先逃离了丹阳县再说?
李浑鄙夷的瞅一群人,当然是笑眯眯的忽悠胡雪亭拖延时间了!老夫至于和胡雪亭开打吗?“老夫当然……”
“小娘亲!小娘亲!又有司徒府的飞鸽传信!”又是一个衙役跑了进来。
“念!”胡雪亭怒视着李浑,慢慢卷袖子。淮南道啊,淮南道!
“任命胡雪亭为‘民部给事’,从六品。”衙役道,丹阳县衙内立马充满了恭喜的声音。
“老大升官了!恭喜啊!”佘戊戌大声的叫。
张晓刚擦眼泪“小娘亲现在是从六品了,大官啊!”
一群衙役相拥而哭,振臂高呼“小娘亲又升官了,必须庆祝!上酒,上菜!”“去最好的酒楼!我请!”
胡雪亭鄙夷极了“才从六品?还有,那个什么给事是干嘛的?不会是看门口的吧?”
佘戊戌努力睁大眼睛,挤出羡慕妒忌恨的眼神“从六品的看门口,你找我啊!”
胡雪亭转头继续等李浑,从六品的看门口的,和淮南道行军总管比,白痴都知道该选哪一个。她恶狠狠地道“你究竟……”
“小娘亲!小娘亲,又有飞鸽传书!”又是一个衙役跑了进来,用力的挥着手中的信纸。
“念!”胡雪亭头都没回。
“任命胡雪亭为‘千牛备身’,正六品。”衙役的声音充满了喜悦,丹阳县衙内一群人用不着打招呼,又一次充满了恭喜的声音。
“老大升官了!恭喜啊!”佘戊戌大声的叫,为毛觉得这么熟悉?
张晓刚擦眼泪“小娘亲现在是正六品了,大官啊!”眼睛都擦肿了!
一群衙役相拥而哭,振臂高呼“小娘亲又升官了,必须庆祝!上酒,上菜!”“去最好的酒楼!我请!”
胡雪亭冷笑“才六品官,就像抢走本座的淮南道行军总管?”身上杀气直冒,淮南道啊,淮南道!
李浑伸长了脖子看衙门口,这个时候,按照绝大多数评书或者戏文的发展,应该是杨轩感冲进来阻止胡雪亭了,怎么还不见人进来?丫的不会没看过戏吧?
“今天,你就是叫破喉咙,都没有人会来救你!”胡雪亭身上的杀气锁定了李浑,浓郁的气息几乎让李浑无法呼吸。
一群人谁都没去看胡雪亭,一齐盯着衙门门口。
“喂喂喂,难道你们以为还会有飞鸽传书?”胡雪亭鄙夷极了,朝令夕改是大忌,这忽然提拔了胡雪亭两级的文书,她随便想就知道是什么回事,一定是高颖为了让她交出自古就属于她的淮南道,给她升了一级,然后杨恕觉得不够,又升了她一级。
“以为还会有飞鸽传书的,你们洗洗睡吧。”胡雪亭劝道,天气这么冷,坐在被窝里多舒服。
“小娘亲,小娘亲!又有司徒府的飞鸽传书!”又是一个衙役大声的叫。一群人看胡雪亭,瞧!
“念!”胡雪亭道。
“任命胡雪亭为‘员外散骑侍郎’,从五品。”衙役道,丹阳县衙内立马充满了恭喜的声音,哦,没有……一群衙役用狗血的眼神看着胡雪亭,一向高高在上的司徒府,都开始十二道金牌追命了,你好歹冷静一下。
佘戊戌认真的问胡雪亭“我的嗓子都要哑了,我能等最后一道飞鸽传书的时候,再激动吗?”
张晓刚和一群衙役用力点头,老是激动,很伤身体的。
胡雪亭点头“当然可以!”笑眯眯的坐下,眼巴巴的看着衙门口,三道飞鸽传书就升了三级,要是十二道飞鸽传书,她不就升级到皇帝了?
“不知道会不会拿江南道或者淮北道换啊,我不挑剔的。”胡雪亭满心期待,转头瞅李浑,瞬间挤出笑脸“哎呀,李总管啊,大家同殿为臣,正好多多亲近,互相帮衬。来人,给李总管上糖醋排骨!”
李浑斜着眼睛看胡雪亭,这是终于正常了?心里对杨恕佩服无比,愣是用一口气发了四道飞鸽传书,连升三级,让胡雪亭的小脑袋瓜恢复了正常,果然是惊喜多了,那就不是惊喜了,而是惊疑了,一旦惊疑的胡雪亭立刻恢复了清醒。
“开条件吧。”李浑说道,淮南道是绝对不会交出来的,翻脸都不交。
“别急啊。”胡雪亭笑眯眯的,态度特别的好。“要是杨司徒给我一个大官,我说不定只要你给些践行费就行。都是自己人,我绝不坑你。”谁说胡某无耻的,胡某最有信用了,绝对不会一货二卖一仆二主。
胡雪亭骄傲无比,道有道,非常道,胡某心中的道,是坚定不移的!
等了许久,都没见到有第四个衙役跑进来,胡雪亭都急了,是不是鸽子遇到老鹰了?
一群衙役看胡雪亭,都连升三级了,还不够?做人不能太贪心。
胡雪亭喟然长叹“胡某对大随有大功,为何诸公就如此薄待胡某?”李浑认真的劝“你有个功劳,无缘无故连升三级,大随朝就没有出过这种人,想想杨轩感当了多少年小官,你丫就知足吧,指不定现在朝廷闹翻了天呢。”
“也罢,天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常使英雄泪满襟。”胡雪亭以袖遮脸,无限唏嘘。“李总管,同为天下沦落人,胡某也不坑你,淮南道的地盘以长江为界,江北归你,江南归我。”
“一万两银子。”李浑还价,对半分的建议想都别想。
胡雪亭使劲的瞪李浑,半个淮南道就值得一万两银子?
李浑捋须,爱要不要。
胡雪亭拍桌子“等本座的淮南道行军总管任命到了,本总管一脚把你踢到长江里。”不肯答应,本座就立马投靠杨広。
李浑笑了“你可知道,我来丹阳之前,下了什么命令?”
胡雪亭定定的瞅着李浑“不会吧!”
李浑点头“就是这样!老夫已经向朝廷发了公文,调换淮南道行军总管的命令是乱命,老夫坚决不听。”胡雪亭看李浑,老李这是为了淮南道什么都不管了。
“老夫的第二道命令,就是我右屯卫全面战备,随时进攻洛阳!”李浑的声音平静,连音量都没有提高一丝一毫。“若是杨広一定要收回淮南道,老夫就立即和他鱼死破!”
一群衙役人人脸色惨白,至于为了一个调动,立马起兵造反吗?这是要死多少人啊?佘戊戌恶狠狠的盯着李浑,以前看书中写着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还以为是夸张,没想到李浑之怒,竟然也能流血千里。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是不是个个不把百姓的性命当回事啊?
胡雪亭鄙夷极了,用力的打哈欠,装什么装,就不信你真的会起兵造反。
李浑瞪她,让老夫装一下不行啊?
杨広脑抽了作死,不代表李浑也会脑抽。作为一方诸侯,手中握有军队,又有一群大佬做盟友,造反的资格是有了,但不代表他真的造反了,大佬盟友们就会支持他。要是杨恕高颖贺若弼真的要造反,直接在洛阳就动手了,还需要他千里迢迢的在淮南道动手?
大随虽然稳定了一些,但暗潮却比以前更加汹涌,大随这艘破船经不起颠簸。李浑可以装模作样的表态,但是绝不可以真的首先动手,这是所有大佬的默契。
“江宁归我,这是我的底线!”胡雪亭拔剑,一剑斩在案几上,淮南道行军总管啊,想想都心疼。
李浑笑了,原来胡雪亭的底线在这里啊“你做镇江县令兼县尉,我把镇江的所有官吏全部撤走。”
胡雪亭收剑“成交。”
佘戊戌严肃的点头,原来大佬们谈判,和街头卖菜讨价还价是一模一样的。“这猪头多少钱?”“三文钱。”“两文钱卖不卖?不卖我走了!”“卖!”
“原来所谓的底线,都是假的啊。”佘戊戌感慨万千,说着江宁,得到的却是镇江。
“孩子,底线是要自己猜的,万万不能相信嘴上说的。”胡雪亭一点尴尬都没有。
“当务之急,大家开始征兵吧。”李浑无奈的道,打算经略淮南道是不可能了,别说流民超出了估计,这局面再次大变,手里没兵,实在是睡不着觉。
“我没钱啊。”胡雪亭愁眉苦脸的瞅李浑,李浑坚决不开口,养兵马很费钱的,自己钱都不够用,没得给胡雪亭。
胡雪亭仔细的打量李浑,要不要绑了李浑,不知道李大小姐肯出多少银子来赎人。
“做梦!”李浑淡定鄙夷,“绑了老夫,李阀立刻冒出几十个人想要做阀主,不管谁成功,立马出兵灭了丹阳!”
胡雪亭瞅瞅一群衙役,愤怒了“把酒菜都撤了,本官没钱请客!”该死的,为什么又开始心疼了!淮南道啊,淮南道!
……
洛阳。
萧瑀冷冷的道“圣上没有疯,也没有傻,更没有自大。”
萧珣和萧璟看他,有些不信,杨広简直是百分之一百的在作死。
“你们说,要是李浑造反,不,不用造反,李浑若是不听圣旨,朝廷会如何?”萧瑀问道。
还能怎么样,李浑若是造反,朝廷自然要开打平叛,李浑若是不听圣旨,杨広只怕同样要平叛,毕竟一个不听命令的大臣,会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不立刻灭了,以后再也没人服从大随朝廷的命令了。
“这就是我们以为圣上作死的原因。”萧珣道,杨広的圣旨一下,不管是哪一个结果,杨広的统治都会彻底崩溃。
“圣上就是想要李浑抗旨。”萧瑀道,看着萧珣和萧璟茫然的神情,心中对杨広的愤怒又冒了出来。他努力的调整呼吸,终于又一次心平静气。
“若是李浑抗旨不从,圣上就会发布天下,李浑为高句丽的奸细,攘外需先安内,立刻征兵,再添四卫之军,包围淮南道。”萧瑀冷笑,淮北道有鱼俱罗,江南东道有杨暕,李浑能闹出花来?何况杨広根本不想速胜,他只会慢悠悠的调兵遣将,打个三年五载。
“李浑是高句丽的奸细,天下百姓会信?”萧璟愕然,也太无稽了。
“会。”萧瑀笑,天下百姓哪里知道李浑是谁,朝廷说李浑勾结高句丽,定然是真的。
“这高句丽,就不征伐了?”萧珣忽然懂了。
“是,就是要取消远征高句丽。”萧瑀重重的道,近在咫尺的淮南道有高句丽的奸细,不灭了他,谁敢远征?这打了几年没打完,那远征高句丽就自然而然的要顺延,拖着拖着,这大随的情况就会大变。
“圣上知道我们的图谋了?”萧珣盯着萧瑀,背后发寒,原本觉得敌明我暗,看杨広的眼神多有怜悯,此刻却觉得自己被杨広玩弄在掌心,自己才是最可怜的人。
“不,圣上若是知道了,早已杀了我们。”萧瑀道。
“那,他为何不肯远征高句丽?”萧珣颤抖着道,宁可激怒朝廷文武大臣,也不肯远征高句丽,没有充分的理由,谁会信。
“圣上毕竟是久经战阵了。”萧瑀苦笑,虽然只是挂名元帅,杨広也参与了平陈朝,还有那远征高句丽,输得一塌糊涂,杨広再不学着点兵法,也太看不起他了。“最糟糕的是,胡雪亭的‘突厥铁勒大军偷袭远征军’,圣上只要脑子正常,就会想到其中的危险。”
假亦真来真亦假,突厥偷袭远征军的谣言实在太像真的了,杨広定然会反复的思索,若是第二次远征高句丽,有一军忽然偷袭腹背,又当如何?疑神疑鬼的杨広不消除了所有的隐患,绝对不会远征高句丽。
“别看圣上一向骄傲,刚愎自用,其实他胆小的很,否则又何必找鱼俱罗,何必建徐州行宫。”萧瑀道,这根本就是杨広不信任朝廷中的任何一个人,才会产生的结果。
萧珣叹气,和萧璟对视了一眼“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还以为计策万无一失,没想到杨広随便一招乱棋,就毁掉了萧家大半的心血。
“也不见得。”萧瑀咬牙切齿,“他不肯远征高句丽,我们就要逼他远征高句丽!李浑不反,我们就要逼他反!杨恕高颖贺若弼不猜疑防备圣上,我们就要逼他们猜疑防备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