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広恍若未闻,端起酒杯,在唇间碰了碰,就放下了酒杯,坐到了案几后。
杨恕轻轻的道“总有些人啊,愚蠢的看不清好意。”一挥手,立刻就有太监进入宴席之间,将软到在地的几人拖出了酒宴。
“宣太医。”杨恕道。
李浑冷冷的看着杨恕,这种蠢货何必找太医,直接扔出了皇宫就是。
“圣上回京之日,不易见血。”杨恕缓缓的道,一群臣子用力的点头,捋须微笑。
杨広却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李浑点头,心里鄙夷杨恕,扔出去和见血有什么关系,这都能扯到杨広身上,真是会拍马屁。
宴席既然开始,自然少不了歌舞,气氛就热烈了些,上万人宾客闷头喝酒。
“更冷了!”好几百人低声惊叫,夜风之中,酒水早已凉透了。好些官员挥手招呼太监和仆役,立刻温酒。
“还有这菜,全都是凉的。”酒可以温,菜怎么温,只能就这么将就了。
“不管怎么样,吃点东西,就不那么冷了。”几个官员和夫人教训子女,不到深夜,休想退席,不吃东西,不冻死也饿死了。
胡雪亭看看周围,感叹了“果然每次宴会,主角就是吃吃吃啊!”
瞧一大群人个个埋头狠吃,真是太壮观了。
杨轩感端着一杯酒,晃荡了过来。
“不用担心,圣上雅量,不会计较你的失言。”杨轩感微笑着,“若是你献的平高丽策有用,圣上定然有所嘉奖。”
胡雪亭忽然泪流满面,双手发抖。
杨轩感理解,世人不管多么的大胆,总是畏惧天威的。胡雪亭出身草莽,就算平常看得很牛逼,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女孩子而已,忽然发现见到过皇帝,和皇帝说过话,犯了错误皇帝还不计较,自然会情难自已。
“为什么啊!”胡雪亭捶胸顿足,后悔极了。
杨轩感更懂了,微笑着“过几日,我去讨一个圣上用过的物品。”一个女孩子错过了脚下一滑,跌到皇帝的怀里的机会,错过了马失前蹄,被皇帝搂着旋转着从天空飘落的机会,错过了与皇帝双目凝视,直接推倒的机会,当然是要捶胸顿足了。他倒是有心成全,但这种事情不是他能帮得上的,唯有给胡雪亭讨要一些相思物回来。
“扇子玉坠不太好搞,衣物比较容易。”杨轩感问道,皇帝穿过的衣服多得是,随便搞。
女孩子家有了皇帝用过的东西,不论是手帕还是内裤,都会激动的发抖,用力的贴在脸上,万分的仰慕皇帝,恨不得立刻飞入宫中,自荐枕席。这点人之常情,他还是懂的,一定讨一件穿过的小衣回来,由得胡雪亭每天抱着衣服在床上打滚也罢,亲来亲去也罢,总归是满足了少女的心了。
杨轩感微笑着,充满自豪的看着胡雪亭,这家伙竟然把皇帝当做了神,而他不是,他的眼中皇帝只是更有权利的普通人而已。显然,这种心态比胡雪亭不知道高级到了哪里去了。
“杨某终究是赢了你啊。”杨轩感浑身充满了幸福感。
胡雪亭痛哭出声“为什么啊!要是小楼的刺杀晚几天,要是夏启帆在大河边刺杀,该有多好啊!救驾啊,救驾!这功劳妥妥的成为封疆大吏了!”
杨轩感脸色刷的青了,把胡雪亭当做女孩子看,真是天大的错误。
……
萧皇后和一群大臣们随意的和杨広聊着天。气氛太沉重,必须说些轻松的事情开心开心,李浑就说到了杨恕家的诗会。
“薛浩天跳河了?”杨広惊讶的问道,原本一直愧疚而板着的脸,露出了一丝期盼,“死了没有?”
一群大臣看杨広,太庸俗了!
“没有,救起来了,只是灌了一肚子水。”李浑微笑,“现在闭门不出呢。”
杨広很是失望“朕为何就没有亲眼见到呢!”要是看见薛道恒的孙子抄袭跳河,一定赋诗一首,送给薛道恒,看他还拽什么拽。
“杨司徒家的趣事,多着呢。”李浑微笑着。
杨恕大笑“陛下不在京城的时候,老臣家的子侄们,可闹出了好些事情,比如天下第一味酒楼,比如天书大拍卖,比如登闻鼓。”
“哦,细细说来。”杨広来了兴趣。
李浑微笑着,杨恕也微笑着,一群大臣脸上笑着,心里却飞快的转念,李浑想要提起杨轩感一剑毁楼,究竟是何用意?
“……然后,就被胡雪亭打了。”杨恕说的是胡雪亭收银子打小孩子的事情。
杨広大笑“如此有趣的人,必须见见。”
“来人,去叫胡雪亭来。”杨恕转头吩咐侍卫。
……
一个英俊的青年正在认真的看着歌舞,胡雪亭嗖的就冒了出来,害羞的看着他,眼睛发亮“你是师明哥哥吗?”手还在玩弄着衣角。
那英俊青年笑了,这是官家小姐,寻找定亲的未婚夫的戏码,他缓缓摇头“我是张……”
嗖!胡雪亭已经到了另一个英俊青年面前,继续害羞“你是师明哥哥吗?”
杨広这个家伙名声实在太臭,哪怕已经和印象中的模样不符合,杨恕说不定也会帮一把,杨広未必会追究胡雪亭,但胡雪亭坚决不去赌杨広从黑转白,一定要找机会先抱住了李师明的金大腿,留一条退路。
什么?和杨恕的关系不错,很有可能在大随朝混得有滋有味,大随朝目前远征高丽的影响又被胡雪亭蝴蝶了一下,很有可能不会这么快的灭亡?
年轻人,你太单纯了!历史有它的顽固性,不是说逆就逆的,鸡蛋万万不可放在一个篮子里,否则倒霉的时候没地方哭去。
胡雪亭一口气找了数百人,竟然没有一个是李师明,看来想抱金大腿不容易啊。
“胡知县,圣上传唤你。”一个侍卫找到了她。
“走吧。”胡雪亭意兴阑珊,幸运e不太好摆脱啊。
快到宫殿,一个少年忽然从人堆里钻了出来,指着胡雪亭大声的道“爹爹,爹爹!快来,就是这个恶毒的女人,想要害死很多人,快把她抓起来。”
四周的人都看着胡雪亭,一大群人都默不作声,有的是怕了胡雪亭,有的是看热闹不嫌弃事情大。
胡雪亭淡定走路,那少年左看右看老爹不在,胡雪亭又似乎要溜,急了,跳到胡雪亭面前,张开了双手“来人,抓住她!”
“噗!”
少年飞了起来。
“马蛋!本座忍了你好久了!”胡雪亭揪住少年暴打,“竟然敢在本座面前叽叽歪歪,过来受死!”
“啊!救命啊!”少年惨叫,宴会的次序立刻就乱了,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一群禁卫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一瞅,有些尴尬,两个孩子打架而已,不太好拔剑抓人啊。
有人认出了胡雪亭“快去找张仪同,快去找杨司徒!”
张须驼早就看见了胡雪亭闹事,一转身就装醉倒在了案几上,谁来唤都不答应。
杨轩感赶到,一瞅,被打的少年认识,还是早就想打的熊孩子,那就不用劝架了,只是道“别打死打残了啊!往肉多的地方随便打,打成猪头也不怕!”
围观众和禁卫们肝疼了,老杨家不倒真是没天理了。
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住手!休要伤得我儿!”
胡雪亭勾手指“不服?尽管过来,本座一起打!”
一群人看那少年老爹,会不会真的下场父子联手对战胡雪亭?那少年老爹恨死了胡雪亭,被呵斥了竟然还动手,太不讲规矩了,急忙挤出微笑“小孩子打架而已,随便打。”转头就向其他同僚和手下们打眼色,把你们家的孩子都叫出来,一起上,打死这个丫头,都说是小孩子打架了,管她老子是谁,打得她鼻青眼肿再说。
一群同僚默默看天,没一个肯派儿子下场的,京城外回来的人,真是不知道水深啊。
那少年老爹一怔,难道这个女孩子是那个大佬的女儿,为毛以前没见过?
“圣上,外面打起来了。”宫殿中,有侍卫禀告着,外头的喧闹声已经传到了宫殿之中。
“哦,我们去看看,”杨広微笑,“这胡雪亭果然处处都是惊喜啊。”
一群大臣疯狂的开始揣测圣意,什么叫“果然”。
胡雪亭殴打小孩子,没好意思下死手,随便打了几百下就停手。“记住,本座到的地方,就是你的禁区。”
围观众用力点头,国宴也敢动手打人,果然那个谁所到之处,蟑螂都要跑个干净。
“哎呀!”有人忽然惊呼。
众人一瞅,尽数跪下。“圣上!”
杨広却没理会,只是惊讶的伸出手指,颤抖着指着胡雪亭和那遍体鳞伤的少年,道“你……你……你竟然殴打了太原李家老二李师明?”
一群大臣都从这个诡异的称呼当中听出了异常,使劲的盯着杨広和胡雪亭,求奸情求八卦。
胡雪亭鄙夷的看杨広“竟然想骗我?我认识他爹。”那少年的老爹不就是给杨広赶马车的车夫吗?
杨広灿烂的笑而不语。
胡雪亭猛然大惊,难道又是伟大的惯性,造成了更伟大的错误?
“你叫什么名字?”胡雪亭问马车夫。
马车夫尴尬极了,仿佛听到了围观众的笑声,急忙板起脸,严肃的道“本官太原太守李园。”
胡雪亭慢悠悠的转头看杨轩感“大随朝太守多得要当马夫了?”
杨轩感鄙夷的看她,赶车和马夫不是一回事!那是高级职务!那是荣耀!你个文盲!有空去翻翻春秋战国!
胡雪亭深深的看着杨轩感,这种小事不要和我解释!
李园有些困惑,我很出名吗?
胡雪亭继续看杨轩感,眼神如水“你为什么不拦住我?”
杨轩感完全不知道胡雪亭的想法,还以为胡雪亭觉得宴会打人影响很大,拼命的打眼色,没事,别说酒宴打了个小子而已,就算是朝廷议事,都时常有两个大臣打起来。
“师明啊,李二啊!”杨広叫的特别的凄惨。
胡雪亭肝肠寸断的看杨広,明知道我到处找师明哥哥,为什么不早说?
杨広努力的装茫然,我不知道啊。
胡雪亭眼神中的水都要滴下来了!
人世间有两种人,打了金大腿的,和与之相反的人。
为毛我是前者?
该死的平行世界!说好的翩翩公子呢,说好的绝世帅哥呢,为毛李师明竟然还是个小孩啊!
想想李师明前脚把老魏玩死里夸,后脚就差点拆了他的墓碑,这心胸真是大得很。
胡雪亭面无表情了,幸运e死得就是这么快。
一群大佬和官员仔仔细细的看着杨広杨轩感胡雪亭的眼神互动,坚定的相信,有奸情。
胡雪亭看看地上一头血的李师明,秒变脸,用最温和的笑容最轻柔的动作扶起李师明,甜腻腻的问道“师明哥……弟弟,你怎么摔倒了?撞哪里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姐姐给你吹吹?疼吗?”
李师明用力睁开肿的几乎看不见的眼睛“女人,我记住你了!”
胡雪亭沉默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金大腿已经被打成猪头。看看杨広,杨広似笑非笑;看看李园,李园笑得温和;看看杨轩感,杨轩感终于想起来了什么,一脸的惊愕。
胡雪亭气势陡然一变,杀气弥漫,揪住李师明的脖子,淡淡的道“小屁孩敢和我叫板,跪下!给我唱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