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没过多久,终于有弟子握剑上前,与从枕隔开远远一段距离,扬起声音问道:“你是什么人,如今我聆台山正处水深火热之中,并不欢迎外客前来叨扰!”
从枕不答,只埋头以手捧刀,专注抵在劫龙印龙飞凤舞般的纹路之上。
而面前弟子久久得不到回应,当即怒不可遏地道:“——说话啊!”
同一时间里,铮铮一声铁器鸣响,从枕手中刀刃入骨,竟是径直朝下挑开云遮欢的外皮!
女子意识昏沉之下,再次爆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一声紧接着盖过一声,顿时骇得晏欺都不禁眉目微颤,无声将薄唇抿成一线。
没人能够阻止从枕手中的利刃,也没人能够拯救在那地上低低趴伏着,早已无力发出反抗的女子。
甚至最初跳出来高声质问的门中弟子,亦在无人维护的情况下,瞬间被从枕臂间流溢而出的活血扎了个对穿。
自此之后,再无任何反对不满的声音。
在场大部分人都心中明了,一个掌控活血熟能生巧的活剑族人,并不是用那单单几样刀剑,便能轻松与之匹敌的。
好在从枕也并没有多大兴趣,和聆台一剑派这群无名小卒进行缠斗——他将自身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对眼前女子皮肤的精准切割之上。
他无视她左肩上绘满的一连串羽翼刺青,几乎是极尽嫌恶的,刻意避免与它有任何沾染触碰。
于是刀尖刺在人背上,好好一张完整鲜活的人皮,到最后被全然分离人体的时候,都未能拥有一面齐整无暇的边。
“真正想解开劫龙印,要的可不止单单一对子母蛊。”从枕道,“首先母蛊寄生的宿主,必须是活剑族人的后世分支……也就是这些自私又无能的白乌族人。”
“其次,子蛊所需要达到的状态尚且未知。既然他活着的时候,身上的血液没法与劫龙印相互融合呼应……倒不如看看在他死了之后,静止的活血究竟会否与母蛊发生感应。”
——这……就是从枕当初提到的“献祭”一法。
具体应当如何破印,这世上并无一个人知晓详尽的答案。
所以在此之前,需要用尽一切的手段,来进行必要的尝试。
其中一项,就是杀死薛岚因。
晏欺木然望着从枕愈渐疯狂的身影——他为了这一天,似乎已蓄势待发地潜伏等待了很久很久,此刻双手捏捧着从云遮欢身上一寸一寸刀割下来的人皮,像是托着一样等同生命重量的珍宝。
紧接着,从枕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事情。
他将人皮高高举过头顶,就像当初在沽离镇地底的时候一样,虔诚而又满带执念地弯曲双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正对着东南西北各大不同的方向,重重磕下了四个响头。
那时的晏欺不知为何,心间骤然撕痛的同时,忽然觉得想笑。
可他已经笑不出来了,便只能嘶哑着嗓子,耗尽全身所剩的最后一丝力气,自齿缝间一字字地道:“你以为,杀死薛小矛……就能找到破解劫龙印的办法么?”
从枕微微抬眼,不露声色地斜视着身后虚弱而又狼狈不堪的男人。
“姓从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在薛小矛身上,根本……根本就……咳……咳咳……”
晏欺说不出话来了,他极为痛苦地闷头下去,开始止不住地低低咳嗽。
纵是如此,从枕犹是敏感而又多疑地跨步上前,伸出一手,用力拽紧晏欺沾满血渍的衣襟:“……你想说什么?”
晏欺喉咙一动,眼神却已黯淡飘忽了下去。
“说啊——把话说清楚!”
从枕大手一挥,几近就要扼上晏欺纤弱无力的脖颈。
然在他肩臂抬起的匆匆一瞬,倏而一阵冷风如刀袭来——从枕下意识里将欲错身闪躲,熟料风刀适才拂面而过,紧接着一道极寒真气,携带无尽霜渍跟随在后,霎时撞向他头顶尚未愈合的伤处!
片晌之余,但闻一声声冰雪迅速凝结的细碎轻响,从枕头部沉沉朝下,转身即是趔趄翻滚着摔出数尺之遥。
而后未待他做出任何反应,地面陡然结霜,顷刻将人挣扎不断的手脚冻至僵冷。
一时之间,遍地俱是渐渐成形的刺骨寒霜。
晏欺意识模糊地仰起脖颈,此时刚好头顶一粒碎如烟尘的雪子飘飞而下,无声无息没入他他的眼睛。
很冷,但当它沿着颊边缓缓淌落的那个时候,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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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要做一件大事。